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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月初十。
朝堂百官，皆在年假中。
但范仲淹、王尧臣、富弼、曾公亮、王安石、司马光等人已经在家坐不住了。
纷纷前往变法司，讨论攒钱之法。
今年大宋变法的重心，只有两个字：攒钱。
攒钱，比赚钱更难。
全宋变法这两年，国库收入明显提升。
但三司依然叫穷。
因为需要用钱去补的窟窿太多了。
家大业大，开销也大。
若遇上大的天灾或战事，将会一朝返穷。
欲攒钱。
要么开源，要么节流。
苏良本欲赖到上元节后再去衙门拉磨。
哪曾想三司使王尧臣首日见苏良没来，第二日直接绕路来到苏宅前，亲自接苏良。
苏良无奈，只得去了变法司衙门。
……
正月十二日，变法司。
热闹程度。
堪比当下御街两侧的廊道。
“我认为，实应扩大海外贸易，当下全宋已无聚财之法，唯有海外贸易，才能生财！”
“不行，不行！当下还不是扩大海外贸易的时候，投入大，见利慢，暂且不提铸造一艘海船的成本，仅仅是买卖周期，朝廷都撑不住，不能再扩大了！”
“我建议，继续扩大榷场贸易。”
“榷场贸易已达到极致了，西夏甚穷，辽国自给自足，高丽、东瀛也不过都是小买卖，且他们还想赚我们的钱呢！”
“我建议，裁撤冗官，降低俸禄！”说话者乃是王安石。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非最佳时机，官家欲在年节后，再行官员百日考成法，若与裁撤官员同行，恐各地州县不稳！”
“要么加商税，要么加两税，不然如何提高国库收入？”
王尧臣摇了摇头。
官家已明确表示，全宋变法有两事不可为：其一，不可降官员俸禄；其二，不可增加百姓赋税。
这两项都动摇国本，万万不可为。
……
变法司的官员们，激烈地讨论着。
从天亮一直讨论到天黑，都没有讨论出一个“成本低，还能挣快钱”的法子。
苏良也思考了许多法子，但都被自己否认了。
历朝历代，没有朝廷不被钱所困。
国库无论有多少钱，花起来都是捉襟见肘。
……
正月十三。
攒钱之法讨论会，继续进行。
王尧臣命人从三司搬来十二竹筐的文书册子，里面皆是三司去年在各个项目上的开支与收益。
他希望众人能从里面找到方法。
于是乎，大家便一边翻阅文书，一边继续探讨辩论，思索可行之策。
……
正月十四日。
讨论依然激烈，但直到深夜，依然无果。
最后，范仲淹道：明日便是上元节，大家可休息一日，后日再议。
苏良长呼一口气，心道：终于可以缓一缓了！
这群人实在太拼，大宋不强，天理难容。
……
上元节，近黄昏。
爆竹声响，不绝于耳。
御街两廊下满是游人，接踵摩肩，甚是热闹。
街头上。
说评书的、弄虫蚁的、吹鼓笛的、撂地写谜语的、踏索上杆的……
一片连成一片，不时传来一阵阵叫好声。
就在苏良携全家准备出门之时。
一名变法司的小吏来报。
王安石与司马光在变法司打起来了。
打得鼻子、嘴巴都流血了，但二人仍不去就医，三司使王尧臣根本劝不住，无奈便让他来喊苏良。
苏良对王安石与司马光二人打架，并未感到奇怪。
这二人都是倔骨头，气性十足，
在齐州就没少干仗，打完后，依然还能亲如兄弟。
只不过没有传到大家耳中而已。
苏良猜测，这二人打架，定然是为了变法之事。
当即。
苏良与唐泽、唐宛眉说明情况，让他们先行去逛街，并嘱咐了一番护卫们，便急匆匆赶往了变法司。
……
近半个时辰后。
苏良赶到了变法司。
刚进院，苏良便听到王尧臣无奈的声音。
“介甫、君实，讨论公事而已，怎么还能打上了！让……让老夫怎么说你们，你们到底去不去医馆，若不去，老夫我就去请官家了！”
这一刻。
王安石嘴角带血，笑着道：“计相，今日若聊不明白，咱们谁都不能走，官家来了也一样！”
“对，不能走！在齐州，我二人无法说服对方时，也喜欢打架，打一打，脑子能更清醒！计相，你来得正好，来听一听我们谁的计策好！”青肿着鼻子还带着点儿血迹的司马光也笑着说道。
王尧臣忍不住后退两步。
这二人气性太大，他怕说急了，自己也挨打。
就在这时，苏良大步走了进来。
王尧臣不由得长呼一口气。
“景明，伱总算来了！这两个犟骨头，大早上就来到了变法司，不吃不喝，讨论了一日后竟打起来了！”
“老夫见过士大夫因仇恨打架的，却没见过这种聊着聊着就打起来了，还都觉得挺舒服！”
苏良环顾四周。
发现周围的桌椅板凳和书籍都没有被破坏，只有二人脸上有些轻伤。
不由得笑着道：“你们是有主意了吧！”
王安石与司马光同时点头。
当下乃是他们最想找人倾诉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去医馆。
王安石捋了捋袖子，张嘴欲言。
苏良直接打断他，道：“等会儿再说。”
苏良回头朝着一旁的吏员道：“去，弄盆热水和毛巾，然后再去门外给他们买两碗馄饨端过来。”
“是，苏御史。”吏员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这时，司马光也张嘴欲言。
苏良伸手拦住道：“在没有洗过脸，吃过饭前，一句话也别说，不然我扭脸就走。”
当即，王安石与司马光都不敢言了。
王尧臣不由得露出了笑脸。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范公、富公有时都压不住这两人，但在苏良面前，他们却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片刻后。
热水、毛巾、馄饨相继端来。
二人用毛巾擦脸时，才感觉到了痛，然后呼呼噜噜喝完了一大碗混沌。
稍倾，四人坐于桌前。
王安石率先道：“此次，我们准备动一动朝廷的禁榷制度。”
所谓禁榷，即朝廷专卖。
一般包括盐、酒茶、香料、矾、铁货等。
苏良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终于要动一动这块最难啃的大骨头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