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江富镇送来的都是鲜活的梭子蟹,全是挑选出来的一斤以上的满膏蟹,每只都像是知道自己身价似的,豪横的瞪着眼睛,活泛的不行。
“先按一人一只的煮,煮好了再按一人半只的量煮,不够的话再煮,免得浪费。”王传星给安排着,又转头道:“不吃蟹的可以等着吃牛腩面,螃蟹就算是匀给别人了。”
温明默默掏出一盒氯雷他定,道:“我吃海鲜有点过敏,但我今天想挑战一下自我。其他同事不要学我,海鲜过敏严重的,这样做真的想会死的。”
“知道。给我一颗。”
“我也要一颗。”
“我体型大,我要三颗。”交警出身的陆通达伸手抠了三颗,再对王传星喊道:“我预定三只螃蟹起啊。”
王传星笑骂一句:“你有没有这么能吃?”
“我比你大三倍,我吃你三倍不是应该的。”陆通达扭了一下胯,再道:“牛腩面我也要,两碗起。”
他这么一说,会议室里就乱掉了,大家纷纷报数,一个个都是正常人类不太习惯的数字。
刑警都是极能吃的,尤其是这种熬夜看资料的时间,又苦又累,身边还全是大马猴一样的牛马同事,拉屎比猫臭,掉毛比狗多,说话似猩猩,打鼾似可爱的肥猪猪,拖鞋好像软嘟嘟的黄鼠狼……美食就是唯一的救赎了。
江远也一天没洗澡了,闻闻自己,感觉跟新鲜的尸体差不多,就心安理得的去了趟卫生间,洗手待食。
自海边开始就全身束缚的大码梭子蟹,在餐桌上满面通红的展现出了难能可贵的一字马动作,令食客们得到了超卓的享受。
陆通达一直吃到最后,心满意足的喘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的劳累都给打出去了一样。
“还是跟着江队干有意思。”陆通达忍不住评价了一句。他是最近才从交警队借调过来的,此前虽然经常跟着江远,终究不算是专业的。
这次也是黄强民担心江远身边的防护力量不足,看中了陆通达的大身板和高个子。
甭管陆通达懂不懂战术,懂不懂保卫,他一个双开门的高货往哪里一杵,江远只要缩个头,就能安全的躲在后面,牧志洋也能稍微轻松一点。
上百只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强壮的梭子蟹命陨当场,众人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加成,抹抹嘴,收拾收拾,又继续干活。
江远也是沉下心来,打开笔记本,就着一本,细细的啃起了皮皮虾。
这玩意吃起来有门槛,有的刑警嫌麻烦,有的怕刺,有的不会剥,有的有痛风,就剩下了一些。
江远纯当休闲小零食,一边吃一边,颇为快乐。
“江队。”耳边传来的呼声,将江远从快乐中抽离了出来。
江远抬头一看,王传星和柳景辉都过来了,不禁坐直了,问:“有匹配到了?”
“四年前的一起积案。”柳景辉点点头,道:“是临市的一个案子,一个鱼塘整修的项目,做到一半的时候,有尸体挖出来了。而刘成明在六年前,做过这个项目。”
“当时没把刘成明列入重点调查对象吗?”
“农村搞的鱼塘,都没有完整的记录,当时的刑警大概也没有从挖机师傅的角度去查案子,只当是凶手利用了工地现成的土坑埋了尸。”柳景辉缓缓摇头,再道:“我翻了一下他们的卷宗,受害人是村里的妇女,所以,调查方向还是往人际关系方面考虑了。”
江远现在也是半个老刑警了,多少有点明白,问道:“你认为呢?”
“其实当时的刑警的考虑也没错,大概率,刘成明是跟人搞上了,但两人掩饰的好,又是过了两年的时间才发现的尸体,再者,受害人已经死了,这两个人间的这种事情,当事人不承认,外人也难了解……”柳景辉也没有多说,失败的案子自有千百种失败的理由。
转过头来,柳景辉道:“这个案子还要多收集些证据,才好攻破刘成明。让他直接交代不容易。”
两案叠加,妥妥的死刑立即执行,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望嫌疑人自己交代是非常难的。
江远想了想,道:“我可以先看看该案的证据,还有尸检的报告和照片。”
“好。”柳景辉回了一句,接着颇有些意气风发的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个案子其实不需要太多的物证,完全可以从口供上突破。”
“你刚才说……”江远一句话没说完,立即醒悟过来:“你是想从周边人那里取口供?”
“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又是涉及到这种奸情,许多人可能不敢轻率的下结论。但现在,几名当事人,一个死了,一个进监狱了,受害人的老公也再婚了,大家应该都可以随便说了。”柳景辉自然的道:“这边村子还是有点人的,大家聊了这么久的八卦,我觉得应该是能问出来点东西的。”
王传星道:“这种口供……刘成明不认怎么办?”
“他肯定不想认,但问题的关键是他有没有真的做下这个案子。他如果真的做了这个案子,比如跟这个女的通奸了,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你们搜集口供,再顺着口供查就是了。他们之前怎么联系的,打过电话没有,发过短信微信没有,在哪里见的面,有没有一起出去玩过……”
“这两个人不可能是搞柏拉图的。”刘文凯站了出来,娴熟的道:“搞柏拉图的没这么快的。刘成明是挖机师傅,那一天到晚还是挺忙的,估计也就是晚上有空。估计是两个人看对眼了,打了几个快节奏的炮,电话什么的都不用有,开房记录也不用,就那种见面一个眼神,然后就到玉米地里啪啪啪的,最纯粹的那种原始冲动,你们懂吧?”
一房间的年轻刑警茫然的看着刘文凯。
“哎,所以说,学历越高越无趣。精神小妹为什么都找精神小哥?就是特别纯粹的身体冲动,没有多话,交流的也不是文学和哲学,就是一个眼神,然后上就是了,懂吧?”刘文凯说的恨不得撸起袖子教学。
市一级的刑警支队的门槛极高,不管是兰岳市刑警支队的,还是借调自长阳市刑警支队的年轻民警,全都是按照社会主流标准培养起来的,此时都已经是接近脑雾状态了。
牧志洋轻轻的挑起了嘴角。
“哈哈,老牧懂的,老牧懂的!”刘文凯有种被认同的快乐,指着牧志洋忍不住叫了起来:“还得是派出所出身是吧。以后的年轻人,真得放派出所历练几年,都不用多,两三年的时间,啥都懂了。”
牧志洋轻咳两声:“你别把我给拽进去。”
刘文凯用手点点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笑道:“柳处也是懂行的,他的办法可行。”
江远也点头认可,此事就此确定下来。
柳景辉忙忙碌碌的开始调派人手,前往当事的村庄调查,一部分人则被安排寻找外地的知情人。
很快,戴明生闻讯而来,同行的还有兰岳市刑警支队的几名负责人。
几个人拉着王传星问了一堆的话,再看看卷宗资料,互看一眼,眼神基本就确定统一了。
对他们来说,判断一个案子是否能够成立的标准很多,但江远积案专班给出的已是超量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揪出了一个前面的案子。”戴明生赞叹一声:“怪不得刘成明选择了焚尸的做法,他是怕尸体再被挖出来?”
“这绝对是一个理由。刘成明这个人,是一个很愿意琢磨的人,这方面,看他的履历就知道了。”柳景辉走过来,开始给戴明生等人细细讲解自己的推理过程。
戴明生等人其实不太愿意听,但柳景辉太喜欢这个流程了,哪怕一眼看穿他们不愿意,也没舍得停下来。
十分钟后。
简娄园垫着脚走进会议室。
戴明生一眼瞅到他,立即将之揪了过来,训道:“你跑哪里去了?不是让你在这边待命吗?”
简娄园苦笑不出:“不是……我是刚好……”
“站好了!”戴明生重重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