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爸爸,我给您介绍,这位就是主持侦破校明案的警察江远。他主业是名法医,同时还擅长指纹、血迹、足迹。他看过一个足迹,就能判断留下足迹的是什么人,多大年纪,身高体重是多少。他做的血迹分析,是……是找到杀死弟弟的凶手的重要技术。”
张校雅给父亲张载阳介绍江远的后半段,稍稍有点言过其实,主要是她本身对江远的技术了解不多。但她介绍的方式,是最适合外行人理解的。
但张载阳其实没有仔细的听张校雅的介绍,该了解的情况,他早都了解过了。
张父张载阳起身跟江远重重的握手,并将左手覆盖在右手上,轻轻的拍着江远的手掌,轻而沉的道:“谢谢。谢谢。”
张校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自己都是走在中年末尾的人了,却极少见到父亲这样的表露情绪的时候。
正想着,就听江远轻轻的回应:“节哀顺变。”
“谢谢。谢谢。”张父多年练就的脱稿讲话的能力,仿佛消失了一样,只剩下单纯的情绪反应。
然后,张校雅就见父亲大滴大滴的眼泪涌了出来,像是汗珠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张父的左手松开了江远的手,用手掌擦了一下眼泪,但没什么用,更多的泪水潺潺地流了出来。
他干脆也不去管了,就任由泪水流下来,脸上还挂着透亮的笑。
旁边,一直强忍着情绪的张母,泣不成声。
张校雅愣了愣,在她的记忆里,哪怕是弟弟刚去世的那段日子,父亲和母亲也是保持着最基本的情绪稳定,外表平静的处理着各种事情。
现在想来,哪里有那么多的平静和情绪稳定。
情绪崩溃不是现代人的专属,只是老一辈人,习惯了躲在黑暗中崩溃罢了。
在企业里始终秉持着大女人形象的张校雅,望着出门前还特意化妆了的父亲和母亲,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以至于将妆容都哭花了的样子,一时间也情绪上头,滚滚的热泪,迸射而出,将自己的妆容也冲的稀里哗啦。
“不哭了,是好事,校明沉冤昭雪,是好事!”张校雅含泪劝说。
没成想,她这一句话,竟让母亲崩溃大哭:“校明,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校明!校明!!”
她浑身颤抖,再也站立不住,被女儿一把搂住,抱到椅子前,依旧浑身颤抖,泪流不止。
这时候,张父张载阳的情绪反而平稳下来,拉着江远的手,坐到茶桌前,向江远笑一笑,道:“见笑了。”
“没事。”江远只能挠挠头。
“做法医的话,会经常接触到悲伤的家属吧。”张载阳随口聊天:“会像我们这样吗?”
江远想想,却道:“我其实很少接触家属的。通常来说,我破案后,后续的办案程序,都是有同事帮忙完成的,我参与的很少。除非有破案的需要,我也很少直接接触家属。”
不管做法医还是做刑警的,其实都会接触到情绪不稳定的家属。但另一方面,如果不愿意做这项工作的话,高年资的法医和刑警,总是可以将类似的活计塞给低年资的新人去做。
江远做新人的时间太短了,反而没有接触多少类似的家属。
张载阳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一下,再接过孙女送来的毛巾,使劲的擦了擦脸,将早上化的妆和泪痕全部擦干净,露出一张略显老态的面容,再笑笑道:“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用上了特权。”
江远摇摇头,道:“这次的案件,我是带着本部的积案专班20余人专程而来的。同来的还有我们山南省厅的四级高级警长柳景辉。他在我们省内有推理王的称号,曾经只凭一张信纸,就将四名歹徒缉拿归案。”
江远顿了一下,接着道:“正广局为了满足我们的需求,也是为了应对此案,动员全局上下全部民警,总计数千人放弃休假,值班的警车一天要跑好几百公里的路程。”
“前代的专案组,以及各方收集到线索的警员,在过去二十年,反复调查本案数十次,留下的记录,将张校明生前数日的行踪,精确到了分钟。另外,还有上千张的胶片底片,各种录像带等物证资料,时隔20多年,依旧崭新可用。”
“为了取证,我们的警员风餐露宿,行程遍布全国各地。国保支队特事特办,2000公里内,也允许我们的普通民警乘坐航班,包括正广局开销出来的经费,那是普通人活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但是……”
“但是……”江远说到此处,看看张载阳,道:“我们做这些,不单单是因为张家有特权,我们也真心的是想侦破此案。特别是在知道张校明的死因,涉及到潜伏在京城的间谍的时候,大家是真的做的很用心,那种状态,也是特权换不回来的。”
张载阳听的呆呆的。
他今年已经过70岁了,听过的好话加起来,能塞满一个图书馆,且能严格的分类。
但是,在这个情绪激动的下午,张载阳的心,就这样被江远的话给塞满了,久久不能平复。
张校雅的女儿唐悠悠走过来,乖巧的坐上茶桌,开始给爷爷和江远泡茶。
这是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脸上的胶原蛋白充足,她表面镇定,眼神却忍不住看向江远。
唐悠悠可从来没有见过神一般的外公,如此特别的一面。
而建门院案的前前后后,在这个房间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知晓内情的张家人,都能判断得出来,这个案子能办下来,是何等的艰难。
正因为知道艰难,知道得到正义之困难,张家人的情绪,才如此的难绷。
今天之前,唐悠悠以为的江远,是聪明绝顶,技术超卓,统率力十足,意志坚定的警察形象,她怎么也没想到,见面之后,江远竟能拍出如此绝顶,超卓,力量十足且坚定的马屁。
爷爷张载阳,这时候才缓过劲来,面色潮红的向江远点点头,再对唐悠悠道:“悠悠,你要多向江远学习。什么叫赤诚之心,这就是赤诚之心。”
唐悠悠仅剩的一点婴儿肥都颤抖了:“啊,对对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