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且说余琛在寂静无人的清风陵上,领悟那剑术神通的同时。
王家的消息传到了黑水帮,给原本已经对王家的一半生意十拿九稳的黑水大当家,当头棒喝!
事儿,黄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
黎沧海顿时气得直发抖!
如今产业几乎全断了的黑水帮,需要钱呐!
需要银子啊!
从哪儿来?
他一个人,在帮里坐了良久。
才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站起身来,着身黑袍,戴上兜帽,去了城北。
望气司。
灯火通明的大堂里,里只有四个人。
堂上高坐的是那年轻的望气司首,堂下站着的是黑水帮大当家黎沧海。
还有在一旁垂首而立的两名年轻望气司吏。
气氛,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那望气司首打破了沉默,抬起眼帘:“大当家炼炁入道了?恭喜。”
黎沧海面无表情:“比起司首大人还差得远。”
望气司首笑了笑,也不否认,转而换了个话题,“突破开海以后,大当家也威风了许多啊,当街杀人这种事也能干得出来?若非我望气司压了下去,恐怕大当家此时此刻已经在那刑台上引颈受戮了吧?”
说话之间,隐隐透出不满。
当然并非因为那些个被黎沧海杀了的武河帮众们,而是黎沧海的行为,让望气司首感到这黑道魁首有一丝脱离了他掌控的迹象。
这才是让他恼怒的点儿。
“他们挑衅黑水,该死。”
黎沧海依旧面无表情,摇头道:“话说回来,若非司首大人拿我的几个弟兄当饵,黑水帮也不至于沦落到被那等虾兵蟹将嘲讽的境地才是。”
“哦?”望气司首眉头一挑,“大当家这是在怪我了?”
“怎敢?”黎沧海冷笑。
那一刻,气氛剑拔弩张!
“大胆!”望气司首还没说话,堂下的一位剑眉星目的年轻望气司吏就呵斥道:“你这江湖恶客,竟敢司首大人不敬!好大的狗胆!”
黎沧海瞥了他一眼,居高临下。
然后。
唰!
一根无比尖锐的地刺,便从那光华的大地之上伸出来,无比迅疾,无比锋锐!
抵在那年轻司吏的下巴前分毫!
仿佛只要再进一分,就足以轻易洞穿他的脑袋!
那年轻司吏当即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只感觉生死就在对方一念之间。
黎沧海看了他一眼:“我与司首大人说话,轮得到你这瘪三儿插嘴?”
咕噜。
年轻司吏咽了咽口水,又怒又怕,却不敢开口。
“哼!”
一声闷哼!
整个大堂,仿佛都沉入泥泞那样,一股沉沉的压力袭来!
与此同时,望气司首发出声音时,天地之炁紧随而动,那威胁司吏性命的地刺,骤然崩碎!
站起身来!
这位年轻的司首大人,一步一步,走向黎沧海。
那双眼眸中,充斥着冰冷而凛冽的杀意。
“在我的地盘儿。”
“威胁我的人。”
“黎沧海,你真以为伱迈入开海以后,渭水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了?”
这一刻,望气司首动了真怒。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黎沧海这种家伙是绝不会愿意屈居人下的。
以往二十年岁月,不过是因为绝对的力量差距,臣服于自己。
但没想到得是,他突破开海后,这种差距,便缩小了一些。
这位黑水帮当家,立刻就爪牙毕露!
望气司首行走之间,整个天地大势都仿佛汇聚在他身上那样!
明明只是一道瘦弱单薄的身影,却仿佛山海倾倒一般滚滚而来!
刚突破开海境的黎沧海,顿时感觉那原本温文尔雅的年轻司首,瞬间化作一尊可怕魔神,让人心神战栗!
但这些,都在他预想之中。
——黎沧海,才没有傻到觉得自个儿突破了开海境,便能战胜那强大的望气司首!
他,真正的倚仗,不是这些。
面对这恐怖的压迫力,黎沧海缓缓摇头,讥讽道:“是啊,在渭水,谁敢惹您呢——像那余铁生,堂堂渭水总捕,惹了您,照样被您害得丢了脑袋不是?”
刹那间,望气司首眉头皱起。
他自然晓得黎沧海说得是啥。
但这玩意儿是能公开拿出来讲的吗?
“那余铁生犯下灭门惨案,泯灭人性,如何是我害的?”望气司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在让黎沧海闭嘴!
“啧!”
黎沧海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十五年前,您的弟子犯下命案,被余铁生砍了脑袋,您让我们给黑水帮把人家受害者一家尽数灭门,又威逼利诱咱们上下,伪造证人证据,害得那余铁生人头落地!
司首大人,这事儿你可忘记了么?”
话音落下,望气司首的脸色,已经冰冷得好似那万古寒冰!
那原本游离的天地之炁,更是仿若狂乱的风暴一般肆虐在他身周!
显然,已是动了浓浓杀心!
虽然一开始就晓得黎沧海身具反骨,但没想到,一突破开海境,他就要完全撕破脸!
这人,不能再留!
“司首大人,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
哪怕在望气司首的压力下黎沧海感到呼吸都困难,但他的脸上还是在笑!
“不知司首大人可知晓一件事?
在大夏北方,有个古战场,是先帝征伐时征战之地,一旦打雷下雨,便能传来千军万马厮杀的声音与景象。
百姓都以为是英烈们军魂不灭,千百年过去,仍在厮杀。
但后来,朝廷炼金司的大人们发现,那是因为那片古战场底下有很多磁铁矿,将当初两军对垒时的景象都刻了进去。
一旦由雷雨天气,雷霆激发,便能重现当初景象。
后来,炼金司的大人们便依照这般原理,造出一些名为【留影石】的炼金造物,流传于世。”
黎沧海依旧在笑,
“巧的是,十五年面,当初陈家灭门案发之前,我那些喜欢搜罗奇怪玩意儿的弟兄给我带来了一枚。
我还没来得及把玩这留影石呢,您便传我到这望气司里,让我带弟兄去却灭了陈氏满门。
更巧的是,当时那留影石忘了关,一不小心啊,将您的样貌,你的话,您的安排,都录了进去。
我这人记性不好,不晓得把它放哪儿去了,但若是今儿我回不去的话,想必它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哦对了,您是衙门的大人,劳烦您跟我讲讲,指使他人灭门、陷害县级总捕是什么罪?”
黎沧海裂开嘴,笑得狰狞。
“——不知,可够杀头?”
威胁!
**裸的威胁!
砰!
望气司首声音平静,但他的脚下,那地板已迸出蛛网一般的裂纹!
可见其心头之怒!
如今,他一念之间,就能杀死黎沧海。
但杀了以后呢?
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留影石】传了出去,正好不久就是州巡,到时东窗事发,他望气司首,就完犊子了!
——在渭水,他是土皇帝,可在整个州府,他只是个小喽啰!
“你……想要什么?”终于,良久以后,望气司首看向黎沧海,面无表情。
黎沧海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直都晓得,在望气司首眼里,黑水帮就是一个工具。
用的时候,给点好处。
一旦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能把他们牺牲了去。
现在他突破了开海,望气司首怕是更不会容忍。
所以十五年前,他才千方百计搜罗到一枚留影石,就是为了留下把柄,让望气司首投鼠忌器!
十五年的安排,如今终于图穷匕见!
成了!
望气司首忌惮这事儿,妥协了。
黎沧海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望气司不可对黑水帮出手。
第二,如今黑水帮断了财源,我要白银三万两,以度难关。”
话音落下,望气司首死死盯着黎沧海,看了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气,牙齿缝儿里挤出来一个字儿,“好!”
黎沧海咧嘴一笑,拱手走了。
“等等。”
望气司首突然开口,“十五年前,我那弟子符珂与你走得挺近?事后他曾在余铁生那里供述说,是你带他去天桥的集会,他见到了那陈家小女儿,惊为天人,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这些事,望气司首早就知晓。
但那时候,没察觉到什么端倪。
还以为就是巧合。
——他弟子符珂碰巧看见了那陈家小女儿,邪火焚身,犯下了事儿。
直到今儿,知晓这黎沧海从十五年前就在布局,就在防备着自个儿。
才突然脑子一嗡,察觉一切事情背后,似乎都有这黎沧海的影子。
那一刻,黎沧海脚步一停,转过身来。
既然撕破了脸皮,也不再隐瞒,开口道:
“啧,果然啥事儿都瞒不过您——十五年前余铁生那家伙号称铁面无私,给我们城南的弟兄带来了大麻烦,我就想着得给这家伙找点儿麻烦,让他没心思管城南的事儿!”
恰好您当时的弟子符珂刚刚出关,年轻人嘛,火气也旺,见了那陈家小女儿,走不动道儿。
我寻思好人做到底,就在他饭菜里加了点补气生精的丹药,结果谁曾想他没刹住脚,生生把人家弄死了。
至于后来的事儿,您都知道了——余铁生作死和您作对,被咱们陷害,砍了脑袋。”
说罢,黎沧海笑了声,转身而去。
留下望气司首,脸色阴沉得可怕!
原来如此!
原来从符珂开始,一切都是黎沧海的引导!
——他为了让给余铁生找麻烦,故意引诱当时的望气司首席符珂犯罪,想让渭水衙门的余铁生和望气司敌对,这才促成了那一桩桩惨案。
“不能留。”
“这种人,绝不能留!”
黎沧海走后,望气司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一旁的年轻司吏,早已因为黎沧海又急又气,听望气司首这么一说,立刻拱手开口道:“只要司首大人一声令下,属下等人当血洗黑水!”
“不急。”
望气司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州巡在即,多事之秋,先稳住他。”
“等此事一过,黑水帮……一个不留。”
“到了那时候,那所谓的留影石,哪怕把渭水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找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