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此恨,无绝期。
秀井村的老百姓上不招天,下不惹地,中间也不得罪人,就自个儿过自个儿的小日子。
这梦里睡得好好的呢,突然就被人拉出来,砍了脑袋!
搁谁身上能忍的?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于是无尽的愤怒与怨恨聚集起来,就化作了村头老槐树下茫茫怨气,久久难以散去。
直到这余琛一行寻迹追来,方才发现了它们,接下了遗愿。
度人经金光大放之间,那一团茫茫鬼魂的聚合体,被摄入黄泉河畔去了。
余琛调头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虞幼鱼和张淳亦,把事儿给他们说了。
虞幼鱼和余琛认识挺久了,自然知晓他的诸多手段,而张淳亦自个儿就被读过走马灯,当然不会惊讶。
总之吧,听完了以后,一人一鬼都是眉头紧皱。
张淳亦咬碎了牙,怒骂“惨无人道,毫无人性”!
而虞幼鱼则是把关注点放在了那群反贼的行为上,秀眉轻皱:“他们杀那些无辜百姓做什么?还带走了那些个青壮的尸首?”
毫无疑问,但凡有清醒神智的生灵,做的事儿肯定都有目的。
——哪怕屠戮一个村庄对于那些来说再简单不过,也不肯定无缘无故为之。
那么,他们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不出来。
继续出发。
一路追索而去。
途中,让张淳亦这暴躁老头儿气得差点儿活过来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从那秀井村开始,隔不了多远,就会有一个被屠戮殆尽的村庄。
虽然这些村庄或许因为没有凝结成怨魂,大伙儿死了以后就烟消云散了,总而言之余琛没有再碰到遗愿和鬼魂。
但从那些村庄的凄惨模样来看,和秀井村百姓们的死状一模一样。
——都是青壮年的尸首被带走,剩下的老弱妇孺就地掩埋。
而村里那些个什么稍微值钱点儿的东西,也跟秀井村雷同,通通原封没动。
也就是说那群反贼叛军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而一路上的见闻,也让余琛一行心里边儿憋着一股子闷气。
——哪怕是虞幼鱼这种出身魔宗,平日里很少管别人死活的类型,也是眉头紧皱。
而那本就视民如子的张淳亦,更是气得脑袋冒烟儿,恨不得手撕了那群叛军!
只是在满头火气以外,余琛心头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
——倘若那群叛军劫赈灾粮的行为还能勉强解释成是未雨绸缪,有屯粮的打算。
那他们这般毫无根据地屠戮凡人百姓是为了啥?
像秀井村这样的村庄,哪怕再死一百个,也对大夏朝廷的统治造成不了任何一点儿威胁啊!
总而言之,他们所有的作为,完全就不像是正经的叛军该干的。
——刺杀政要,攻城略地,分裂疆土,反正叛军该干的事儿,这第二代的顺天叛军们是一件没干。
而随着他们一路寻踪追去,余琛从与周遭霜天万类们的沟通中,也发现那群叛军路过的痕迹,时间越来越短。
在抵达一条无名大河的时候,那水里边儿一头生了灵智的大鱼甚至告诉余琛,就在一天前,便有符合他描述的一对人马度河而去。
这也就意味着余琛等人距那群叛军,越来越近了。
两枚五品灵愿,也越来越近了。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越过这条河后,在远方天际,余琛竟远远看到了熟人儿。
只看一个硕大的青色葫芦摇摇晃晃飞在云端,上面坐着俩人,前边那是个童子,十来岁左右,粉雕玉砌,唇红齿白;后边那个则是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剑眉星目,英气非凡。
那道童余琛倒不认识,可这后边的年轻人,他却是眼熟。
——张智凡。
当初在那狐妖杀人案子中,被他救下来的占天司子监。
余琛这些人印象还算不错,这家伙哪怕自个儿要死了,也想着别人安危,和那什么徐云子东神君完全不是一丘之貉。
而那道童,在张淳亦的讲述下,也显露出了身份来——正是张智凡的老师,占天司四神君之一的南神君,也正是占天司派来调查顺天反贼劫杀赈灾粮案子的人。
余琛暂时不想跟占天司的人扯上什么关系,没理会他们,径直朝叛军的方向追杀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太阴山脉,东南方向。
浩浩荡荡五万兵马翻山越岭,铁甲铮铮,烈马嘶鸣,好似那黑压压的一片潮水,气势汹汹!
为首之人,一身黄金甲胄,脚踏战马,左腰跨宝剑,后背挂虎符,气宇轩昂。
行至一处平原,他一声令下,五万兵马瞬间驻足,严阵以待!
——这些都是大皇子用启元帝赐下的虎符所挑选出来的精兵强将,随他一同西征而来。
这会儿,大皇子周钰转过头来。
发号施令!
说根据他收到情报,这顺天叛军应当就是在这一片区域,但无法具体确定在哪儿藏着。
便让五万兵马兵分十路,地毯式地搜索过去,还为每一路的统领分发传信弹,嘱咐他们一旦碰到叛军,立刻发射信号!
于是,在大皇子的号令之下,五万兵马分成十支,向各个方向探查而去。
同时,也有其中一支五千兵马,跟上了大皇子,朝前方搜索而去。
大皇子及他一众门客与属下身后,跟随的是一个身穿铁甲的年轻将军,看他模样,应当正是这五千兵马的统领。
随着马蹄声哒哒,年轻将军抬头看向大皇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厌恶。
——在他看来,这大皇子完全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别的不说,就说这十支兵马像这样以一个点为中心向四周分散辐射出去,越行越远,就是一个大问题!
分散初时还好,一旦出了什么状况,任何一支人马发出信号,其余队伍还能及时支援。
可一旦走得远了,哪怕发了信号,其他兵马也不一定能看得到,看到了也不一定能赶过来!
而以那叛军的凶狠程度,战争绝不是什么会拖延很久的情况,必是顷刻之间分出胜负!
根本来不及支援!
所以年轻将军在昨夜行军会议时,提出了这个问题,分析利弊,并说就算要扩大搜索,也应当以平行交叉的路线行军才对。
可人家大皇子呢?
虎符一拍!
脸色一沉!
一句“要不虎符你拿着?”就把他给怼了回去。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所以对这次西征行动,年轻将军呈悲观态度。
他当时看出来了——大皇子周钰压根儿就不是真正为了讨伐反贼而西征,只不过是想借这事儿积累名望罢了。
年轻将军对此,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但大皇子虎符在手,他不可能不听令。
队伍前方。
大皇子一身金甲,身旁的门客则是一身轻甲,手握羽扇,一副军师模样。
行军途中,他双腿轻夹马肚,凑到大皇子身边,低声道:“殿下,背后赵将军一直瞪着您呢!”
“跳梁小丑罢了。”大皇子周钰摇头,毫不在意。
一支兵马,浩荡向前。
行至一个空旷盆地后,大皇子拉动缰绳停下,手一抬,打出一个手势。
那身后大军也跟着停下,但一个个将士眼里,却流露出一种瞧不起的神色。
——这大皇子太离谱了,虽然诸多兵士看得出他的意图是让军队停下,但他打的手势却不是军队手势中的“停驻”,而是“行军”。
那年轻的赵将军丝毫不放过这个机会,阴阳怪气道:“殿下啊,您究竟是想让我们停,还是想让我们走呢——可别乱打手势,否则将士们一同冲锋误伤了您,咱们可担当不起!”
大皇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这位年轻的赵将军心头一寒。
两三年前,他奉命围剿一伙儿盗匪,面对对方的狂妄叫嚣时,他也是这种表情。
就好像陷阱上的猎人,看向陷入深坑中坐以待毙的野兽狂吠时候的眼神。
——怜悯,讥讽,不屑一顾。
但还没等赵将军反应过来。
一道道身影在四面八方的山坡上冒出来,漆黑软甲,黑巾覆面,血太阳的旗帜,迎风招展!
将整个盆地,团团包围!
“全军列阵!准备战斗!”
赵将军环顾四周,脸色一沉,大声开口!
与此同时,他看向大皇子,也顾不得二人恩怨了,急道:“殿下,快后退!”
哪怕心有不服,但他身为大夏军士也不可能任由大皇子在叛军的威胁之下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他几乎第一时间拉动那信号弹的引线,欲呼唤其余兵马!
但那引线一拉,一尺长的信号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毫无动静。
这时,就看大皇子与他的门客和卫兵一拉缰绳,调转马头,面对这赵将军与他的五千兵马,笑了,笑得残忍而冰冷。
“赵将军,方才那手势,可不是打给你们看的。”
说罢,他又一挥手。
——这次,是“进攻”的手势。
只看那密密麻麻的顺天反贼,军随令动,搭弓,放箭!
箭如雨下!
那一刻啊,赵将军与五千兵马,瞠目欲裂!
如何还不明白?!
大皇子和那顺天逆贼啊……是一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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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