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随着人头落地。
烟雾缭绕,青冥妖王的真身也在这烟雾当中浮现出来。
只看霭霾散尽后,一头小山一般庞大的狐狸的断尾狐狸的身影,四脚八叉地躺在那风雪夜里。
那翻飞的脑袋也在空中化作圆形,脑袋咕噜噜滚了几圈儿,引得山摇地动,最后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
两只血一般的眸子,充满了惊骇与不甘。
尽管已经死去,但属于妖王那股恐怖的威压,久久不散。
另外,从这青冥妖王的身上,还爆出一个芥子袋来。
余琛以天地之炁一探,里边儿各种丹药珍宝法器,琳琅满目,乱花迷眼。
但偏偏啊,少了一样东西。
——稀土矿。
当初从张尉之的厚土观抢过来的,让文圣老头儿都感到莫名心慌的稀土矿。
一丁点儿都没有。
余琛皱起眉头。
难不成青冥妖王已经将稀土矿给转移了?
转移到哪儿?
北境妖族?
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啧,杀快了,早知道还审一审。”
年轻的守陵人叹了口气。
但旋即,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
反正这稀土矿给他也没什么卵用。
但是这芥子袋里边儿的各种天材地宝,倒是让他一波暴富。
哼着不知名的调调儿,余琛收起青冥妖王的芥子袋,又将它的尸首装进自个儿的芥子须弥袋里,趁着风雪夜色,回了。
同时,快马加鞭,奔波不停之下,监地司的杨羸等人,回到金陵。
还带上了妖王黑玄子的尸首,以及那洞穴里各种各样的器物。
至于说那些个被解救的百姓,则专门安排了几个执事互送至所属县城里去了。
一回到州治府,杨羸就马不停蹄将一切事儿都给州牧吴庸说了。
随后立刻提笔挥毫,将此事写成卷宗,万里加急,传向了那大夏腹地的京城。
然后,才有空与州牧吴庸一起讨论这这事儿。
吴庸,时年四十,江州州牧,金陵州治府最高长官,统御整个金陵各个郡县,手握除监地司以外的金陵七司。
说是整个金陵的一把手,也绝不为过。
更巧的是,他虽然不炼炁修道,但对于阵法之道却是无比精通。
杨羸索性将临摹下来的那洞穴大坑中的阵法掏出来,给吴庸看。
望着这繁复而诡异的阵纹,这位州牧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整整看了半夜,等得杨羸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了,方才看出点端倪来!
啪一声!
一拍桌子!
给堂堂金陵剑王吓一大跳!
“杨大人!这阵……可怕至极!”
杨羸一愣。
“或者说,这不是阵,而是……由阵纹形成的一座炉鼎!”吴庸缓缓开口。
杨羸打出一个问号。
在他印象里,那些所谓的炉鼎,都是那种方铁疙瘩,这阵纹怎么还成了炉鼎了呢?
就听闻州牧吴庸娓娓道来。
且说这阵,大抵分四种——杀,守,迷,聚。
对应其能,威能分别为,杀戮,防守,迷惑,聚炁。
但眼前的阵纹组成,却完全不是这四种中的任意其一。
这些阵纹唯一的功效,是——剥离。
剥离那阵中之物的一切精华,汇在一处,祭炼成丹!
比起阵法来说,这玩意儿更像是炼金师们经常使用的炉鼎。
区别是正经的炉鼎,炼的是奇珍异宝,天地神物。
而这玩意儿炼的,是人。
并且,只能炼人!
也就是说,这一片阵纹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活人来祭炼!
“并且,它……似乎还不完整。”
吴庸脸色沉重,缓缓摇头:
“这眼前的,似乎仅是一部分——但尽管只是一部分,我也从未在大夏任何一地见过这般恶毒残酷的阵法!
一旦置身其中,血肉,生机,精华……所有一切,都将被硬生生抽离,化作一堆枯朽白骨。”
杨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是晓得的,眼前这家伙在阵法一道之上的造诣,可以说在大夏也是最顶尖的一批。
甚至他曾获陛下圣恩,踏入那大夏最大的藏书阁中观遍天下之阵。
既然他说没见过这般阵法,那只能说明……
“果然,这阵法是北境妖域的东西……”杨羸握紧了拳头,联想起青冥妖王与黑玄子的身份,当即得出结论。
“不,也不太对。”吴庸再度摇头,“北境妖族,在阵法一道上,资质平平——他们捣鼓不出这种精妙的阵纹。”
“嗯?”
杨羸一愣:“不是大夏之阵,也不是北境妖族之阵,那这活人炼阵从何而来?”
吴庸摊了摊手,那意思明显——你问我,我问谁去?
总而言之,俩人商量到天都快亮了,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
——事儿,大了。
就算先不看那恶毒的活人炼阵,光是已死的两大妖王突破边境封锁进到金陵地界儿,就是足以让金陵任何一个官吏睡不着瞌睡的严重事态!
关键是,那青冥妖王,还逃了!
于是,第二天清晨一早,一则官府通告,立刻让整个金陵炸开了锅!
告示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那水灾与两大妖王残害大夏百姓的事儿给说了。
还点名这会儿青冥妖王正在逃亡,要求各郡县做好防守,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禀报!
一时间,整个江州,人心惶惶,难以平静!
妖王!
那可是堂堂妖王啊!
哪怕受了重伤,对寻常百姓而言也是天上的存在!
与此同时,金陵整个监地司吏目与执事停下手里的活儿,全力加入那搜寻妖王的队列中来。
甚至监地司内部,杨羸开出悬赏,带回那青冥妖王首级者,赏灵铢五千,武库经典一卷,官升一级!
这消息一出,不少监地司执事吏目都给红了眼,更加卖力地寻找起来。
杨清风与那金执事也不例外。
奔波在风雪里。
第二天,俩人沿着茫茫官道,来到曾经的望夫乡遗址。
搜寻那妖王踪迹。
杨清风好奇,问这位金执事,为啥要来这望夫乡?
对这位监地司老执事,杨清风是了解的——为人和善,颇有耐心,但有些胆小怕事,资质也是平平,四五十岁了还是开海境。
但他不理解的是,明明这儿位于苍江边儿上,更靠近金陵,加上又是曾经的案发之地。
若是青冥妖王遁逃而去,肯定是往北方,而不会朝着金陵的方向逃。
年近五十的金执事看了一眼这愣愣的杨清风,只是叹气,
“你这傻小子啊!跟司命大人一样脾性,可惜没司命大人的本事儿!要真让你一个人到处闯,说不定还真就碰到了那青冥妖王,丢了性命!
司里各个小家伙,都以为这是通天的机会,对!这真是通天的机会,五千灵铢足够修行一年有余;武库经典,也能挑选到无上功法;官升一级,更是前途无量。
可这些玩意儿啊,好是好,但就算再好,哪怕让伱直接当监地司命,那也得有命去享受才是啊!
那青冥妖王,哪怕是重伤了,也是咱们能对付的?
你一个开海上品,我一个开海圆满,这不是去送吗?
清风啊,天上从来不会掉馅儿饼!”
望着一声正气但榆木脑袋一般的杨清风,金执事摆了摆手:“咱没那么大志向,已经认命了,就想安安分分干到退休,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所以才来了这不可能的地方。”
杨清风皱了皱眉头,明显不太喜欢这种做法。
金执事也没理会他,只是摆了摆手,不说话了。
俩人朝望夫乡的方向走去。
但突然之间,俩人的身子,都是一震!
一股可怕的威压,从前方遥遥翻涌而来!
好似那滔天巨浪!
妖力滔天!
金执事差点儿一巴掌拍自个儿脑门儿上!
他还能不晓得是啥?
这般恐怖威压和妖力,只能是那青冥妖王了呗!
金执事当场差点儿骂出了声!
你这妖王是傻的吗?
既然要逃,哪儿有往南逃的?
你们家不是在北方吗?!
自个儿特意来这望夫乡周围,就是为了不碰上你!
谁想到弄巧成拙?
可怕威压,让二人噤若寒蝉。
杨清风一时间瑟瑟发抖!
金执事见状,一咬牙:“清风,快走!咱来拖住它!”
杨清风一愣,这还是那个先前耍小心机的懦弱金执事吗?
“看啥啊你?还不走!”
金执事低骂了句:“是!咱懦弱得很!没有你那般大志向!咱也就是不想对上那妖王!可咱俩非要死一个的话,总不可能让老金推你一个后辈去死吧?”
见杨清风犹犹豫豫,那金执事直接手一拍,天地之炁爆发,将杨清风往后边儿拍出数百米!
他很清楚,对上一位妖王,他俩都能逃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有一人牵制,一人遁逃,方才有机会逃走,召来援兵!
金执事抽出铜刀,天地之炁灌注,爆发凛冽刀芒!
“什么个妖王!让咱老金见识见识!”
说罢,直冲那望夫乡的方向!
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杨清风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
转身就跑!
他感觉,他快不认识金执事了。
那个耍小聪明特意避开妖王逃亡路线的老油条,和眼前这个愿为他争取一丝逃生机会悍然赴死的铁血汉子,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金执事。
泪眼婆娑。
另一边,金执事杀气腾腾地冲过一片废墟。
终于看到了那恐怖威压的源头。
——一枚房屋大小的狐狸脑袋,余威不减,双目血红,惊骇又绝望。
趴在地上,好似虔诚跪拜。
而在这脑袋前边儿,是一个个木头牌位,刻着一个个名儿。
正是望夫乡那些遭了难的百姓们!
冤魂灵前,罪妖俯首!
死了!
堂堂青冥妖王!死了!
一时间,金执事望着这庞大的狐狸脑袋,喃喃自语。
“清风,咱错了。”
“天上,真会掉馅儿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