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龟山被紧急送往医院。
医院只有年轻的少尉军医,立即给小林龟山检查,结果却让他眉头紧皱。瞳孔开始发散放大,听诊器里只有微弱动静,已不足供血,再摸脉搏,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
紧急按压抢救,无济于事。再检查,瞳孔已经扩散。鬼子军医向后退了一步,鞠躬默哀。
小林龟山就这么死了?渡边、尹子林和闻讯赶来的井下一郎傻在了原地。
就是死了。渡边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鼻息,没有任何感觉。再摸摸小林龟山的手,已经冰凉发硬。
三人鞠躬默哀。三分钟后,井下一郎命令士兵把小林龟山抬回司令部。
回到司令部,井下一郎打电话,沉痛地向师团报告了小林龟山玉碎和此次战斗情况。随后,师团长木村兵太郎亲自接了电话,命令井下一郎暂时指挥安平县皇军和保安团,严防死守,不准再出差错。新任安平司令部指挥官由师团商议后,再行决定。
井下一郎传达了师团命令,之前他已派出中队长英士赶往香城据点,进行善后,正好把玉碎皇军运回来,明日和小林龟山一起升天。
鬼子司令部一片哀鸿,井下一郎咬牙切齿,抽出指挥刀,带着士兵就要上街杀人。他要一百个老百姓的人头来祭奠小林龟山。
尹子林劝住了他:“现在最不该拉仇恨,若独立大队得知中佐玉碎,您又满街杀人,会采取更大更多报复行动,而百姓会和他们一起反抗皇军,到时更不好收拾。”
渡边也劝井下一郎:“现在独立大队士气正旺,少佐还是专心防备他们再偷袭据点。”
五个据点,被独立大队炸平三个,再丢两个,只剩下孤零零的炮楼,整条封锁线也就名存实亡。井下一郎按捺住心中愤怒,把指挥刀插进刀鞘,召集中队长、马大炮等人开会。随后又和正川一郎、赵疤瘌通电话,加强封锁线防御。
同时命令宪兵队和侦缉队,对周半仙死亡原因进行调查。
得知周半仙死了,小林龟山也吐了血,鸿宾掌柜也不再说什么风水宝地,和小二收拾细软,出东城跑了。也幸亏跑了,不然进了宪兵队,不死也残废。侦缉队队长马二炮带人抬着僵硬的还保持坐姿的周半仙去了医院。
外面看不出任何伤痕,临死时也看不出任何痛苦,鬼子少尉军医检查半天,给出结论:正常死亡。
没病没灾,怎么就正常死亡?马二炮暗自嘲笑,合着皇军里面也有庸医。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有些高僧自知大限将至,自行坐化圆寂。这也是道长大师啊,估计自行羽化,还能与山里的山神有关,斗不过山神,阳气耗尽,不就嗝屁了?
想到这里,马二炮猛然一个激灵,赶紧跑回司令部报告。
井下一郎正在迷惑。城门口二狗子抓住一个什么也没穿的神经病,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好像是日本话,又好像不是。但肯定不是鬼子,鬼子兵才不会变成这样。排长下令抓住捆了,扔进草窝里,等到天黑,才放出城去。肯定会活活冻死,但没病的人都难以活下去,何况这种疯到连衣服都不穿的人。
直到下午,鬼子兵路过,才听到里面含混不清地说着日本话:“魔鬼,魔鬼——”
打开门,疯了的鬼子兵仍在呜哇乱叫。他舌头僵硬,嘴角流着口水,说话含糊不清。二狗子听不懂,但鬼子兵听懂了,是在说,有魔鬼,快救我。
鬼子兵问了半天,又强迫着给疯了的鬼子穿上衣服,带到司令部。井下一郎还真认识,是中队的手下士兵,叫武下。因为武下胆小如鼠,像个姑娘,仓介非常头痛,井下一郎还给他过两个耳光。
武下发疯不足为奇,但他嘴里一直不停地喊着魔鬼,让井下一郎颇为迷惑。是独立大队打了香城据点,他应该恐惧地喊八路。
难道武下真的看到了魔鬼?而马二炮跑回来报告,军医说,周半仙是正常死亡。以马二炮职位和身份,如此报告就算了事,也没有他什么责任,但他偏偏多了一嘴,煞有介事地说自己推测:“估计是周半仙没斗过山里神仙,耗尽了阳气。”
井下一郎听了,不由天灵盖发凉。之前他不怎么迷信,现在却有说不出的恐慌,又恨不得一刀劈了马二炮。虽然好像是在实话实说,但还是在蛊惑军心。
更要命的,如果马二炮说的是真的,那安平皇军岂不要彻底完蛋?
井下一郎没心思接任安平县指挥官,现在恨不得立即马上离开安平。他也为小林龟山感到悲切,若不是因为来了安平,他怎么忍受这么多煎熬?
夜里,井下一郎、渡边和尹子林为小林龟山守灵。尹子林看着白色蜡烛,心想小林龟山死了,他在安平的潜伏生活也该结束了。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还不知道。
尹子林有些懊恼,最佳打入敌人高层内部的时机已经过去,鬼子十二军军部文职人员配置已经满员甚至超员,即便再挤进去,想取得鬼子指挥官信任,不仅需要时间,也变得困难。刚来的小职员,还是来自总打败仗安平县,没谁看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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