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龟山巡视封锁线,是为了提振封锁线鬼子二狗子士气。黄庄据点又被炸平,一小队鬼子全部玉碎,无论如何都会在活着的鬼子心里留下阴影。作为指挥官,务必在封锁线走上一走,喊上几句必胜,鼓励一下。
更重要的,是务必尽快恢复黄庄据点值守,哪怕是把散落在地上的石头,一块一块垒砌起来,再用泥巴抹住缝隙,构成简易碉堡。不然,又会像兴隆据点一样,独立大队继续攻击两边炮楼,或者偷袭运输队,到时会更麻烦。
现在整个华北皇军都在构筑封锁线,所以小林龟山自以为是他开的头,成为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不能再带头废掉。而且,封锁线不是摆设,用处很大。
昨天井下一郎和渡边驱赶着伪军和城里百姓,干到夜里十一点,才把大路上的积雪清除到两边路沟,打通了道路。积雪很多,两边路沟冒出了尖,高出路面半米,大路反倒成了雪沟,走在上面好像走入宽敞又低矮的战壕。
四十多里长的封锁线,小林龟山不可能每个据点、炮楼都有进去一趟。接到命令的鬼子伪军,派出一部分人站在路边,列队等候。
走到香城据点时,小林龟山看着面前的鬼子,不由十分激动,摘下指挥刀,高高举在手上,用鬼子话高呼:“必胜!必胜!”
路边鬼子像触电一般,也高高举起手中长枪,跟着大声呼喊。声音传到炮楼,鬼子官也跟着声嘶力竭大喊,随即鬼子二狗子一起冲出炮楼地堡,扯着嗓门,大声叫唤。
从此开头,小林龟山带头向南,沿着大路拐着弯的喊下去。马大炮和尹子林也跟着振臂高呼,一个是半真半假,一个完全假意,但同样喊得声嘶力竭。
尹子林知道,这就是鬼子提振士气的方式之一,而且是往往打了胜仗之后,鬼子会在一起高呼万岁、必胜之类的词语。他们敢死队冲锋时也会如此,尤其在喝完酒之后,大冬天的也光着背。帝国主义思想蛊惑之下,让它们成为奇怪的族群,畸形的人类。
一直喊到黄庄据点,喊了将近三十里地,来到黄庄据点,个个嗓子冒火,声音嘶哑,也忽然个个神情严肃,停止呼喊。
不是遇到了敌情,而是小林龟山不喊了,他面带凝重,跳下了战马。
赵疤瘌正在路边等候,身后的阳光和白雪让他的脸更显黑,也更显苦楚,好像出殡发丧的孝子。
马大炮也和其他人一起跳下马,同样带着凝重,也像死了爹娘,但心里乐开了花,目光瞥着赵疤瘌和小林龟山背影,等着小林龟山上前抡圆胳膊,先赏赵疤瘌十几个耳光,再一脚踹翻在地,接着命令渡边带着鬼子把赵疤瘌押到雪地了,一枪崩了他。
马大炮甚至已想象到,赵疤瘌拼命挣扎,并大声喊冤——忽然,他看到小林龟山握住了刀柄,更加兴奋,心里喊着,拔出来,一刀劈了那货!
马大炮知道,小林龟山的指挥刀钢口特别好,也特别锋利,一刀下去,准能让赵疤瘌尸首分家。
小林龟山没有拔刀,而是怔怔地看着赵疤瘌。他心里确实有火,而且很大,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随时都可喷发崩裂。
接到小林龟山即将来黄庄据点时,马大富就劝赵疤瘌,还是别去了,带着兄弟进山吧。
赵疤瘌耳朵比昨天强了点,但还没完全恢复,马大富又不敢大声,只好偷偷写在纸上,给赵疤瘌看。
赵疤瘌直觉小林龟山不会惩治他,在没得到李智明确指令之前,他仍想潜伏下去,于是赶到黄庄据点,但也做好最坏打算,如果小林龟山杀了他,马大炮也会很快伸出刀,杀了赵大富等人,于是告诉赵大富带兄弟们干掉据点里的鬼子,然后进山。
看着小林龟山的眼神,赵疤瘌觉得一股寒气袭来,心里有些发慌。事到临头,赵疤瘌不想抵抗,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抬手解下配枪,连同枪套一起捧在手里,走到小林龟山跟前,低头哽咽着说:“卑职无能,卑职有罪,请中佐惩治!”
小林龟山没想杀赵疤瘌,脸上凝重是因为看不到了黄庄据点的炮楼,又想起被独立大队挂在炮楼上的同类。加上昨天五十二个,属下皇军已阵亡三百一十七个,他极其伤心,极其自责。
但他心里明白,此次黄庄据点遭袭,责任不在相武和赵疤瘌,就是他也没想到,如此暴雪天气,独立大队还能出来活动。
技不如人,只能怪自己无能,赵疤瘌的话说到了小林龟山的心坎,忽然间有了同命相连的感觉。他在给师团的请罪书中,不也是这么写的吗?他的请辞和现在赵疤瘌交出配枪也如出一辙。
而且,小林龟山也不能杀了赵疤瘌,赵疤瘌死了,封锁线上的保安营更像一群散兵游勇。
小林龟山接过枪套,拔出手枪,翻来覆去,还卸下弹夹,仔细看了两遍。
去年这个时候,小林龟山把这把勃朗宁手枪送给了赵疤瘌,以表示对赵疤瘌的认可和鼓励。一年过去了,看来赵疤瘌很珍惜这把手枪,擦的跟新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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