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招兵么,搞的要打仗似的。栓子不理他们,继续趴在地上练瞄准。之前跟爹练,缺口、准星、目标成一条直线。现在李智给他纠正了动作,让他握枪更稳,还说子弹要从心里打出去。
起初栓子并不理解。爹说过,子弹要从眼睛里打出去,才能打得准。慢慢体会,又觉得李智说的对,枪就应该长在心里,子弹也应该从心里打出去,才能指哪打哪。
他瞄着山坡下面的树枝,距离一百多米远。树枝随风来回飘动,而栓子的枪口不动,静静地等待着树枝快要摆动到准星位置时,提前扣动扳机。李智给他说过,打移动目标,必须先判定目标大概速度,做到有提前量,才能一枪击中。
很想打上几发子弹。他恨鬼子,发自肺腑的恨,但喜欢鬼子的枪,同样发自肺腑的喜欢,因为鬼子的枪到他手里,就是他的,就是用来打鬼子,只是枪到手五天了,还没打过一发子弹。
身后大铁锅已冒出热气,烧火的是顾飞。此前这是栓子的活,包括行军时背那口大铁锅,现在暂时交给了顾飞。李智亲口说的,往后栓子就是战斗员。而且,顾飞从李智的语气中,觉得要对栓子要高看好几眼。
年轻人争强好胜,看着栓子专心练枪,顾飞嘟囔着嘴,使劲撅着干柴,锅灶下堆的满满的,火烧的旺旺的。
旁边六子也嫉妒栓子,枪法准就算了,可手里拿的偏偏又是游击队最好的枪。但看着顾飞生气模样,心里舒服很多,他摸着胳膊上厚厚绷带,冲顾飞坏笑:“别嘟囔着脸了,谁让你没栓子打的准,这就是命。”
“你命好!”顾飞瞬间转移目标,把火气撒到六子身上:“有本事别负伤啊,还被穿了个洞。”
看顾飞真的要急眼,六子赶紧嘿嘿笑了两声:“对,对,我这也是命。”
顾飞不再生气,耸了耸肩:“谁说不是,咱俩要有栓子本事,也能扛上鬼子的三八枪。”
那边会议终于结束,但好像并未达成统一意见。张大年似乎很生气,起身就往山洞里走。李智在后面喊他,也不吭声,如牛一般的身体径直进了山洞。李智无奈耸耸肩,跟在老孟身后,来到大铁锅前。
刘芳在和王志先说话,好像是在批评。刘芳齐耳短发,穿着棉布衣服,扎着一条武装带,却端庄大方,还更好看,比画上的美人还能吸引众人目光。王志先没有了刚才冲动,略低着头,态度也变得诚恳。
“他俩争个啥?”六子很不理解。一个力气大,但不太会打仗,另外一个学问高,可连仗都没打过,就他俩吵来吵去,好像多大能耐似的。
“闲的呗。”顾飞继续往锅灶下面塞劈柴。
“小祖宗,还加火,都糊了!”老孟跑过来,赶紧往外抽劈柴。
顾飞挠挠头,躲在一边,是闻到了糊味。
开饭了,夹生的高粱米饭就咸菜,所有人拿着粗瓷碗,排队打过饭,随后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栓子打一碗饭,坐在顾飞和六子身边。
就这么点人,张大年和王志先嗓门又出奇大,消息很快传开。顾飞扒着饭,说了王志先说的话,尤其要审查和**有关系的队员。
如果柱子活着,肯定在**,栓子听了,心里自然不高兴,眼睛像刺刀,使劲剜着树下的王志先。
吃过饭,栓子找到老孟:“俺们游击队的事,跟王干事有鸟关系,还要审查咱们!”
老孟也烦闷,但劝栓子:“这是领导的事,也跟你也没毛关系,往后注意点就行了。”
“怎么注意?他都想把咱开除。开除就开除,老子就是去**,也照样打鬼子!”栓子真的很生气。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闭嘴!你还嫌人家抓的把柄小?”老孟瞪眼骂道。
栓子哼了一声,低头不语。他才不想去**,不过是王志先的话气着了他,一心打鬼子,还要被审查,凭什么?
李智已察觉出事情严重,那个王志先真是满嘴糊涂言,一纸荒唐语,那么大学问,就不知道考虑实际情况?还审查这个调查那个,老孟已是游击队顶梁柱,不可或缺,栓子又是游击队之未来,如果时间倒退三年,李智即便不动手,也会痛骂王志先一顿!现在不同了,他不再那么冲动,已完全在用脑子做事。
看着爷俩说话,李智凑过来,面带笑容:“王干事还是书生,做事想当然,不用理会,把你俩开除,司令员也决不同意。”
话说的没毛病,一身新军装,司令员自己都舍不得穿,奖励给了栓子。这说明什么?说明栓子已成为战斗英雄。既然成了英雄,就凭一个县委干事,还能把栓子踢出游击队?老孟也说:“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管谁叨咕啥呢,咱就扛枪打鬼子。”
就是,栓子心顺畅了,也后悔刚才说的话。
“记住了,你已经是合格的战士,往后别和王干事那样,说过头的话。”李智摸摸栓子的头和老孟商量下一步工作。征兵的事定下来,无须再多讲,重要的是,小林龟山肯定不会消停,还会有小动作。李智判断敌人不仅继续查探游击队下落,还可能会对堡垒村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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