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折腾,又连续两天苦思冥想,绞尽脑汁,小林龟山累了,真醉了。从下午开始,直睡到次日早上六点,还做了长长的梦。梦里他回了家乡姬路,偎依在母亲身边,还看到妻子女儿,一家人吃饭唱歌。忽然,一颗炸弹落在他家院子,房屋塌了,找不到了妻儿老小,他哭嚎着,却无能为力。
他醒了,睡在自己卧榻之上。屋里很暖和,勤务兵夜里的职责是保证炉火不灭,并持续供暖。可小林龟山感到了冷,蜷缩在被子下面。忽然,他发现枕头湿了,梦里真的流下了眼泪。
之前,他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在他意识里,一旦开战,所有皇军生命只属于大日本帝国,属于天皇,而与家庭生活完全割裂。对他来说,事实也是如此。1931年到1934年,他以准尉身份跟随混编第八旅团进入东北作战,1934年回国,到1937年再次进入华夏,期间只四次家,还结了婚,生了孩子。但1937年后,他再没回过家。
之前,他不允许自己想家,也不允许手下皇军想家。他认为想家会影响效忠天皇的决心和意志。一次夜巡,他发现一名皇军在抽泣,问其原因,说是想家了。他打了这名皇军的耳光,还大声吼道:真想家就要想着消灭一切反抗,打赢圣战,这样你才能回家!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回家,说明他也想家了,还想的泪水涟涟。这真是一种耻辱!他在为自己蒙羞,却又忽地坐起来,穿衣起床。真该死,昨天竟然喝了那么多酒,让自己睡了整整一夜,万一有什么情况,岂不贻误战机?
整理好军装,抬步来到司令部办公室。司令部内非常安静,值班的军曹坐在电话旁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已经像弹簧一般,站了起来。
“有什么要报告的吗?”小林龟山面带平静,心里却十分担心,生怕真出现状况。
“报告中佐,没有。”军曹大声回答。
小林龟山放心了,挥手说:“叫醒渡边,跟我去巡城。”
此时,小林龟山又感谢昨天那顿酒,让他满血复活,脑袋也似乎清醒,不再惧怕独立大队报复。因为畏畏缩缩只会更让手下士兵感到紧张,就连老百姓都看不起皇军。
对,就按尹子林说的,今天解除戒严,让持有良民证的人自由出入,同时加强戒备,若独立大队敢混进城来闹事,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还有,上午开会宣布,尹子林以顾问身份,担任监督之权。
尹子林也醒了,也有些后悔。他曾告诫过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啊都不能喝醉。喝了那么多酒,说错一句话,就会引起小林龟山怀疑。但看得出,小林龟三昨天很高兴,也就忽忽悠悠喝下了四瓶清酒。仔细回想昨天每一个细节,应该没问题,还在渡边面前表演了一回。
一场酒,也让尹子林感到轻松,不再为之前的事烦恼。送不出情报,万般无奈,也毫无办法。被鬼子招为翻译官之前,他曾短暂地接受过组织培训。上级说,打仗不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潜伏工作也是,不在乎一次两次的失败,关键是保存自己,长期潜伏,是金子总会发光,而且等待时机,发出最明亮的光。
还有就是,独立大队并没有遭到重大损失,值得欣慰,也让尹子林对李智等人佩服投地的同时,坚定了必胜信心。就这样打下去,此消彼长,早晚能把鬼子收拾完。
等到窗户刚刚发亮,尹子林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出了家门。
旁边警局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警服的二狗子正斜靠在大门框上打盹,肩上背着长枪。之所以选在警局旁作为住所,是以警察可以保护安全为由,实则是不想让小林龟山起疑心。
就这帮家伙都是酒囊饭袋,城里真来了八路,他们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尹子林?住在警局旁边,这些家伙们进进出出,打眼就能看到尹子林小院一切,如此透明,又怎么会是奸细?
虽然小林龟山极其信任尹子林,至今没有丝毫怀疑,但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并且避免一切成为能被怀疑的细节,包括与交通员老胡接头。当前,两人只在油条铺碰面,还有仔细观察,寻找时机,尹子林才把情报悄悄塞给老胡。同时,老胡把县委指示递给尹子林。
而上级没有告诉尹子林紧急情况时该怎么做,意思很明确,就是审时度势,先保护好自己,除非情况万分紧急,才能采取一切可采取措施。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在加入地下组织后,上级就告诉尹子林务必做到长期潜伏。
上级如此,目的是想让尹子林打入敌人更高层,获取更重要情报。这与尹子林理想一致,但有些事组织决定不了,尹子林也无可奈何,只能龙卧浅滩,一直跟着小林龟山,留在安平县城。真叫一个时也,命也。
不紧不慢,走到东西大街上。看过安平县志,尹子林知道,东西大街最早叫县前街,也就是县衙前面的街,清顺治年间,县前街出了一个探花,人们又称之为探花街。鬼子来了,名字也换了。原来的南北大街改成新民街,以新民街为界,县前街改为东街和西街。从此也就有了东街口和西街口称呼,其实两个街口就隔着南北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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