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九月初,李如愿率军六万余至湖口,除了三万北府军之外,有宣威将军杨孝钦部四千人,此前配属给沈重和董绍先前去武装接收会稽和吴郡的队伍也都被两人带上,并各自征发郡兵三千人出征。
徐州、合州、南谯州、豫州、淮州、扬州六刺史各自派兵相随,因此李如愿到达江州的时候,带来的兵马足有六万之多,加上毛襄和袁凤举等人部队,东军总兵力达到了十万人。
魏兰因和到克俭两人带着本部归建了,沈重和董绍先各自所领的两郡郡兵,也都配属到了桑落洲上,协助刘绛和张子悦防御。
而刘绛和张子悦没接到让他们去湖口议事的召见,反而是李如愿带着中护军张公健、中都护韩汝明、武猛从事韩智略等人登上了桑落洲,直接来到前线视察。
东军的攻势并没有停止,所以刘绛一直盯在前营,听说大将军到了也没离开前线去迎接,反而是让萧鞅这个准女婿去迎接他老丈人了。
张子悦也一样,作为李如愿心腹大将,始终盯着前营战事,他太知道大将军就不是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人,反而是擅离职守是要被处罚的。
李如愿从桑落洲的东侧登陆,骑着马带着一众人一路奔驰,快到中午时分才赶到己方的营地里。
至于后面的队伍,还在陆续登陆之中。
在经过十余日的连番血战之后,西军的损失极大,但也终于用数千条人命填平了壕沟,木栅也摇摇欲坠。
刘绛明白今天是非常关键的一天,在他身后,牙门校尉韩桃芳率牙兵八百,都是重装甲士蓄势待发。
此时顶在对前面的是赵夜叉的队伍,排着队守在栅栏后面用长枪戳刺,老胡手下的一千弓弩手依旧对滩头箭雨覆盖,压制着西军,让他们不能肆无忌惮的集结。
不过西军方面打了十几日,也换了好几拨人上来,今日的上来队伍刘绛一看就知道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行进间排着盾墙向前推进,随后又带着一整棵树过来装栏杆,两边全都是盾牌掩护。
要破栅了。
刘绛西军重点冲击的那一段栅栏,已经马上就要倒了。
西军的今日将领名叫刁奇,荆州豪强,不过早就投奔了桓璋麾下,是跟着谢训打过不少仗的宿将,所领五千兵马也堪称精锐,常年训练却相当一部分人经历过战事。
猛攻之下,终于,一片栅栏被撞倒了,连带着还有十数个东军士卒被压在下面。
随后西军发起了冲击,队伍迅速展开排成队往里冲,东军也迅速堵缺口,两军在狭小的地带展开了激烈交锋。
赵夜叉看到前方的缺口,大声呼号:“给我顶上,把狗日的荆贼都打出去。”
战斗一场激烈,双方最前端的长枪兵基本上就是用命来互换对方,有的力气极大,蓄力一枪能刺破对方的甲胄,有的直接被铁甲弹开长枪脱手。
但向前猛刺对方一枪的勇士,也会成为对方目标,随后就是数支长枪集中扎了过来。
有的一枪没扎透,连续照着一个凹点连续猛捅终于破甲,带走对方性命。
刁奇身高约有八尺,体态雄浑,一副横勇武人的形象,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身经数十战的宿将都觉得有些暗暗心惊。
他手下的五千士卒已经是西军内部里面的嫡系精锐,不可跟前几天那些炮灰相提并论。
但即便如此,面对东军之中一个小家奴所领的队伍,不过是昔日那些中军废物,居然能如此坚韧?双方在战场上打成了均势?这仗可能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容易了...
另一个方向的张子悦营里,面对同样是荆州精锐的冲击,栅栏也几乎是在同时被攻破,双方也进入了到了短兵相接的战斗中。
军主蔡机和兄弟蔡桂、蔡权,都是张子悦手下有名的勇将。毛襄率队奇袭采石矶,张子悦所部精锐一百人,就有蔡氏兄弟三人,还是先登之功。如今兄弟三人有两个做了军主,年纪最小的蔡权则是张子悦的亲兵校尉。
身披重甲的蔡机一手持盾,一手持狼牙棒,亲自带队冲杀,左右皆是军中健锐,先是用盾牌隔开长枪,一个近身狼牙棒照着对方的长枪手的脑袋就砸了下去,连头盔都打凹陷了,狼牙棒上的铁刺还沾染上了血,这名长枪手应时立毙。
蔡机手里的狼牙棒举重若轻,连着砸翻了数个长枪兵,身后的士卒也都全都拿着骨朵锤和木棒等钝兵跟着蔡机后面涌进来对方的军阵。
长枪兵面对近身兵器不好格挡,一旦被近身就是个死,能从对方的长枪阵中切入进去,也足以说明蔡机也是艺高人胆大。而他也给后面勇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可以跟着他后面冲进对方的阵中。
这支小分队近身对战,全都是以钝器打击对方的甲士,原本密集结阵的长枪队伍,愣是被打开一个缺口,这也大大的激发了东军的士气,身后的士卒见到主将如此勇猛,提着狼牙棒如入无人之境,也都奋勇向前,前赴后继,直接就把杀进营里的西军给反推了出去。
张子悦见到这种情形,直接带着自己的将旗前压,西军直接被赶出营地,东军奋勇向前,追出了己方营垒。
刘绛这边是不知道张子悦这里的战况,但他知道这时候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对方杀进来。
这边战场的双方前几排的长枪兵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缺口处堆积了两军数百具尸体,而赵夜叉就在前面,他比刘绛还要知道不能让对方打进来,于是身披两层重甲提着大刀带着精锐亲自压上,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需要他这个军主亲自上阵打开局面的程度了。
只见赵夜叉穿过人群,提着刀,走前面一把抓住了对方刺过来的长枪直接将一个西军薅到了身前,一刀斩去对方的头颅,随后猛地向前踏着尸体堆向着对方的阵型里扎了进去。
刀按理来说是不能破甲的,特别是劈砍,很难破。
但少时就横行乡里的赵夜叉,他的刀超过二十斤,又厚又重,加上天生神力,一刀斜着劈下直接将一个西军士卒连着头带着半边身子都砍下来了,皮肉骨骼全都暴绽开来,五脏流了一地,鲜血喷溅在夜叉的脸上,这种非人的勇力吓住了不少西军。
而在他身后,东军勇士也都纷纷向前进击,跟着军主一起厮杀。
赵夜叉左冲右突,所过之处,鲜血飞溅,人头滚滚,断肢打着旋飞起,犹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
军主刁顺,刁奇的族弟,颇有勇名,大小数十战,斩首百余,是荆州军中有名的虎将。见到赵夜叉如此骁勇心中也燃起战意,提着刀盾带着左右亲卫迎了上去。
刁顺看准了时机和角度,直接从赵夜叉的背后一刀挥了过去。
原本想象之中的皮开肉绽场景并没有出现,以他的气力,这一刀确实破甲了,但很遗憾只破了一层甲。
这人居然是披双重重甲?
赵夜叉猛地回头,待刁顺看到对方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彪悍雄壮的体格,心中不由的浮现一丝惧意。
但他却没有机会了,赵夜叉转身之后大刀斜斩,刁顺忙用盾牌招架。
但这一刀斩下去,连着盾牌被直接斩碎了,刁顺本人被直接砍倒了,手臂上传来剧痛。
随后赵夜叉踩在刁顺另一只好手上,一刀斩下,尸首分离,随后一脚踢开刁顺的头。
大吼道:“赵夜叉在此,欲死者来!”
这一声怒吼彻底击碎了西军的斗志,一众士卒开始畏惧、退却,这也是溃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