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五月的京州已经有点热了,老唐正在办公室换衣服,他又要去医院了,基本上现在每个月都得去。
检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买药,癌症晚期嘛,该用的药必须得用,总得意思意思。
换上一身休闲装,老唐一路出了腾达,打了个车直奔汉东省第一医院。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走后,王青青来到了老王办公室。
“二叔,你找我来什么事啊,我那边正忙着呢。”王青青皱着眉头道。
老王瞪起了眼睛:“你忙什么啊,老唐都出门了你有什么可忙的?二叔叫你过来说点事都不行?”
“我当然忙了啊!”王青青同样瞪着眼睛道:“我最近在学古法煎茶,那需要多多练习才行,唐哥就喜欢喝这个……”
古法,还煎茶?
老王顿时愣住了:“你说的那個什么古法煎茶,不会就是上次给我喝的那个加了蒜泥和生姜的茶吧?”
“对啊,那可是我专门研究的!”
老王的眉头顿时皱起:“老唐喜欢喝那个?他是病的连味觉……咳咳,青青,二叔不是那意思,你泡的茶没问题,特别好喝。”
“这还差不多,二叔,那再来一杯吧,我这是古法煎茶二点零版本,加了花椒和陈皮……”
说着话,王青青出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就端进来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的老王……差点哕了。
但是在侄女的注视下,老王只能视死如归的接过茶来一口喝干,那味道……一言难尽,反正老王觉得这辈子没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
好好侄女,这怎么感觉和老唐在一块的时间长了,人都有点疯了呢。
这也是老王现在的感觉,他觉得所里的风气不太对。
不管年轻律师还是年老律师,一个两个的都好像有点问题,难道真的和传说中那样,和老唐一块的时间长了都会出问题?
整个律所只有我王达明才是正常的?
王青青自然不知道她二叔在想什么,眼见对方喝完了,这才开口道:“好了二叔,伱说说吧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老王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道:“青青,你知不知道现在老唐的病情啊?”
“病情?”王青青想了想后便道:“你是说癌症还是精神病?”
“当然是癌症了!”老王没好气道。
“那我不知道,唐哥去医院检查都是自己去的,不让我跟着,检查结果也从来没说过,怎么了二叔,有什么问题吗?”王青青有点疑惑道。
老王眉头再次皱起:“我这也是听所里其他人说的,你有没有发现,老唐最近遇到的问题,很多都是通过花钱解决的。”
“你看看上次,那些法律咨询公司他花了多少钱,还有这次,直接要给那些四s店的员工垫工资,这一来二去的可没少花钱!”
“以前虽然他也拿钱不当钱,但是,这段时间花的太厉害了,我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听到这话,王青青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二叔,你的意思是,唐哥他现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他这段时间报复性的花钱。”老王接着说道。
这其实也是网上最近的一个小道消息,就是说唐方镜快不行了,所以在突击花钱,所以这段时间最好都别去惹他。
“所以,等今天老唐检查回来,我们得和他聊聊了。”老王最后说道。
王青青一言不发地离开办公室,连心爱的茶杯都忘了拿回去。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老唐的检查已经出了结果,正在和老郭侃大山。
“唐律师,你现在的状况真的维持的很好,上次发现的脑转移也没有再扩大,至少就现在来说,你没什么问题。”老郭仔细看着检查报告开口道。
老唐点点头,看了看对面的老郭突然开口道:“诶郭主任,我怎么发现你居然有白头发了?”
老郭闻言笑道:“我都这岁数了,而且医院压力大,有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嘛,说起来我也快退休了。”
“啊?”这下轮到老唐惊讶了:“你都快退休了?我记得我刚来找你看病的时候,你可是年富力强啊。”
“对啊唐律师,这谁都知道的,不知不觉咱们认识都好几年了,我退休不是很正常嘛。”
老唐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天,终于开口道:“那郭主任,你退休了我咋办,我这病只有你才行的。”
老郭闻言摆摆手道:“放心吧唐律师……老陈,老陈你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看着同样经验丰富但却年富力强的医生走了过来道:“主任,你喊我?”
老郭点点头道,随即指了指老唐道:“老陈,这是唐律师,我手上最优秀的病人,我退休了之后,这就是你来管了。”
“唐律师,这是我们科室的副主任,以后他应该就是主任了,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而且我退休后应该也会返聘回来,不用担心。”
老唐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陈主任,那我这病,就得拜托你了啊。”
说着话,老唐莫名生出了一种错觉,你说以后自己会不会成为汉东省人民医院肿瘤科的传承呢?
想象着老陈头发花白快要退休的时候再喊一个年富力强的副主任过来,拍着对方肩膀说,这是我们科室最优秀的病人,我退休之后这就交给你来管了……
那画面太美真的不敢想。
要不就定个小目标,先活他一亿年?成为肿瘤科的活化石?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反正大概率是能把老郭送走的。
到时候要是去老郭葬礼上吃席,你说这会不会成为老郭一辈子的骄傲呢?
肿瘤科医生,可以把癌症晚期病人治疗到能参加自己葬礼的程度,估计老郭在下面都会笑的拍棺材板吧……
然后老唐又想到了老周,想到了老周心心念念的典型案例。
要不去劝劝老周,他可以让他儿子学法律,等以后也考进光明区法院当民庭法官,到时候自己可以给他儿子送个典型案例。
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给老周了……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咋回事,老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还是先去看看脑子吧,每次从精神病科出来后,总感觉精神了很多。
一路来到精神病科,进去之后才发现只有刘斌鑫一个人坐着。
“诶,刘大夫,其他人呢?你的老师呢?还有那几个老头……”
刘斌鑫看了老唐一眼道:“他们……他们没来,他们都去其他医院治疗了。”
“啊?不至于吧,我寻思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希望大家都没事,那咱们开始吧?”
老刘用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表情点点头道:“开始吧!”
“唐主任,你上次提到了你会读心是吧,我还是认为,那并不是所谓的系统带给你的技能,那只是你身为一个大律师,多年的诉讼生涯中总结出来的一套察言观色的经验。”
“只不过这个察言观色有点强,所以看起来就和读心一样,所以今天我们要重新做一下实验,唐律师,你现在看看我在想什么?”
老唐瞬间开启技能,然后便笑道:“刘大夫,你现在在想着,我强行控制自己想‘莫欺少年穷’,‘大道都被磨灭了’这些剧情,他难道还能猜到嘛。”
老刘顿时愣住了,这一刻,老唐都没用技能,也能看出他的眼神中好像有三分呆滞,三分懵逼,还有四分难以置信。
反正就是经典的扇形图眼睛。
这会儿老刘的脸上都带着恐惧!
不会吧,难道真的有什么系统?但那怎么可能呢,这东西本来就是网络作者们生造出来的啊!
到底还有没有科学了,我是谁,我到底在干嘛!
唐方镜到底怎么猜到我在想那些的呢,难道我暴露了?
系统是假的,心理学也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我不可能有问题,哈哈我没疯……
“刘大夫,刘大夫?”老唐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悠了两下,老刘这才醒了过来。
“刘大夫你没事吧?我咋看着你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一样,来跟我学,深呼吸,缓缓吸气,吐气……”
“老刘,你先坐好了,你这情况有点不对,听我跟你好好说说……”
半个小时后,老唐心满意足地离开,只剩下老刘坐在那里,吸气呼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为什么老感觉自己的心理好像有问题了呢。
另一边,老唐站在医院门口打车,心里却是想着,这情况不对啊,医院的精神科医生都有点不正常,怎么感觉这个世界就我一个人是正常的啊。
算了,我的精神肯定没问题,系统真实无误,只不过没人相信而已。
就这么想着一路回了律所,结果刚刚进办公室,就看到王青青和老王在里面盯着自己。
“唐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病情究竟到什么程度了?”王青青精致的脸上满是严肃道。
老唐这边的精神状态还没调整过来呢,闻言随口便道:“应该能把肿瘤科的老郭送走吧……”
这下轮到老王叔侄俩懵逼了。
眼看两人瞪着眼睛不太明白的样子,老唐随即取出了检查报告道:“还是老样子,稍微有了一点脑部转移,不过也没大碍……”
就在老唐努力给叔侄俩解释什么叫能把肿瘤科老郭送走的含义时,汉北省宁堂县,今年五十五岁的路建设正对着电话哭诉。
“小峰,叔叔是真的没办法了,今天你哥他又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我知道他心里苦,但我没办法……”
电话另一边,王婧大师兄路峰对着电话道:“叔,你别急,我已经找了朋友把你的情况告诉她了,她是律师,你等着,很快就会有消息。”
路建设抹了抹眼泪点点头,五十多的人,老的不像话,看着像是七十。
路峰挂了电话,随即看向了王婧:“师妹啊,我都叫你师妹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对面的王婧很是无奈道:“大师兄,你也是学法律的,你应该知道,就咱们现在了解的情况,真的没办法判断。”
“咱们能有的就是当年那一份判决书,但是那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而且按你说的,你那位叔叔都已经把当地的那些部门都跑遍了,也依旧没什么动静,所以,够呛了。”
大师兄路峰闻言也是叹口气道:“唉,我这叔叔确实有点苦,现在好不容易儿子有出息考上了警察,结果还因为他坐过牢的原因政审没过,这都什么破事啊……”
政审这种事之前就专门讲过,因为职位和地域的不同,标准也有很大的不同,有的宽松有的严格。
但是,不管怎么说,警察系统的政审基本上都是最严格的之一,可能仅次于那些差额政审的职位。
王婧同样不知道说什么,这种陈年旧案,都过去多少年了,鬼知道当年是什么情况,更别说还牵扯到了征地方面的事。
要说什么再审申请,她现在也能写一份,但是大概率交上去就是石沉大海。
陈年旧案一向是司法系统最不喜欢翻的,太麻烦了。
两人没办法,又去找了老杜。
杜教授戴着眼镜仔细地把判决书照片看了半天,同样比较为难道:“这种案子要想翻案,很难,要么有新证据,要么就是得深入查询当年判案的证据。”
“一个一个证据的过,这样才有一定的可能,你现在让我看判决书,那肯定是看不出来。”
老杜说的也是实话,他这样的法学教授,在理论方面绝对没问题,但是理论和实务差距太大了。
比如证据不足,说起来就一句话,但什么情况才算证据不足,那就必须得把当初的证据都拿出来细细的过,这必须得是实务经验很丰富的律师才能做出来。
做案子就是这样,飘在空中是做不好的,必须得脚踏实地才行。
而在汉北省这边,路建设刚刚做好饭,就遇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儿子出去被其他人嘲讽说当爹的坐过牢还想当警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结果一时之间想不开,直接喝了农药。
也幸亏不是百草枯,但同样得抢救,一个不慎可能就要完蛋。
看着在里面急救的儿子,路建设真的没办法了,再次拨通了电话。
魔都这边,大师兄听着手机里路建设的哭诉,赶忙道:“叔,你先别哭,慢点说……啊?我哥他自杀了?”
路建设的声音响起:“现在还在抢救,这都是我不好啊,我当初就不应该去举报的,结果我坐了牢不说,现在连累我儿子……”
“小峰,你说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吗,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了……”
大师兄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道:“叔,你先等一下,我帮你再问问看。”
为什么很多学法律的人学到后面都会魔怔,就是因为现实和法律之间的差距,让人觉得多年学习好像学了个寂寞。
挂了电话,大师兄再次看向了王婧:
“师妹,你能不能和你们那位唐主任说句话,看他能不能帮忙,要多少律师费都行,我出钱!”
啊?听到这话,一边的杜教授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