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琢磨一番之后,他故意做出悲哀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随即说道:“唉,大叔,我其实是个孤儿,自幼四处漂泊,尝遍了世间的酸甜苦辣。若是像小凡妹子那样有个知冷知热、关心疼爱的老爹,那该有多么幸福!”
他在朱温面前演这样的苦情戏,弄得朱温也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唉,哪里都有苦命的孩子!”朱温说道,“章轩,咱们爷俩今番邂逅,其实便是缘分,你且在这里盘桓一阵,咱们爷俩好好唠唠。”
二人越聊越热乎,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晌午,朱温父女做了一些饭菜,亲亲热热地与章轩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说笑。
谈笑至酣畅处,朱温突然说道:“章轩,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个隐仙人吧?”
听了这话,章轩立即愣怔起来,愣怔过后又不由心思急转。
他断定,朱温之所以说这样的话,乃是因为听了小凡对他收取猛虎过程的描述。他能够收取猛虎,显然具有小乾坤,而他耳垂上又没有玄字,不是隐仙人又是什么?
小凡或许不知道西界有隐仙人,而朱温却应该是知道的。
章轩不知道自己耳垂上的玄字何以无故消失,曾经作出过各种猜测,眼下听朱温这么一说,隐隐以为这可能是天地之灵要他体验一番凡人的生活所致。西界既有玄仙又有凡人,他一来到这里就是玄仙,无法体验凡人的生活,这无疑是一种缺憾。而今,他耳垂上没有了玄字,看上去与凡人无异,便可混在凡人堆里,好好体验一番凡人生活了。
既然天意如此,那他就只能顺从。况且,悉心体验一番凡人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他故作神秘地回应道:“大叔,您果然慧眼如炬,一眼就瞧破了我的身份。不过,这件事情,您千万替我保密,省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省得,省得!”朱温笑道,“咱们凡人一家亲,我岂能做那些对你不好的事?一直以来,咱们凡人都被玄仙压着一头,尽管他们轻易不招惹咱们,咱们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好受。凡人之中有像你这样的隐仙人,那是咱们的荣耀。”
章轩听了这话,方才明白凡人心里对玄仙存在着一定的对立情绪,怪不得一些凡人会欺负玄仙呢。这种身份上的差异所导致的心理上的对立,乃是一种自然存在,无法从根本上消除。
古往今来,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存在阶级、阶层差异,就会有对立,西界也是这样。
但听朱温继续说道:“章轩,你一向走南闯北,受没受过玄仙的欺负?”
“唉,这件事不说不伤心,说起来都是泪!”章轩故作悲伤地回应道,“不过,我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练出了一身胆气,并且没什么顾忌,一旦有哪个玄仙欺负我,我就照死里打,直到把他们打怕为止。迄今为止,被我打怕了的玄仙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小凡被章轩这些鬼话所糊弄,听得血脉贲张,一边翘起大拇指为章轩点赞一边说道:“大哥哥,你那么做,我听着特别解气!”
“怎么,难道你也被玄仙欺负过?”章轩问道。
“那倒没有。”小凡回应道,“不过,老爹说了,凡人一家亲,你把玄仙打怕了,总比被玄仙打怕了强!”
“嗯,倒是这么个理儿。”章轩含笑回应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老子耳垂上没了玄字,还有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那就是无缘无故地被剥夺了玄仙资格,成了西界的凡人。老子既然是凡人,那就得像其他凡人那样跟玄仙们对着干,把玄仙打怕而不是被玄仙打怕才是正经。
接下来,朱温开口问道:“章轩,你是不是懂得医术?”
章轩笑道:“略懂一些吧,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把小凡崴了的脚正过来?”
小凡说道:“你就是不把我的脚正过来,我爹也能把它正过来,因为他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医生。”
“啊,想不到大叔竟是个高人!”章轩闻言说道。
“高人不敢当,聊以薄技糊口罢了。”朱温回应道,“你既然懂得医术,那咱们不妨好好探讨探讨。你如果一时之间没地方可去,那就在这里帮我打下手,如何?”
“求之不得,甘心之至!”章轩爽利回应道。
从此,章轩便暂时在朱家聚落住了下来。
时间一长,他了解到,朱温不但是医生,还是这里的聚落长,负责管理朱家聚落。
所以,朱家一向很热闹,聚落里的人不时来家里串门,那些病人也时常来看病。
聚落里的人见章轩人物出挑,便纷纷跟他开玩笑,说道:“小子,你要是没有娶亲,聚落长的女儿小凡就是个佳配,你的脑子要活泛一些,别整天呆头呆脑的。只要下足了水磨功夫,便可将小凡撩到手!”
那些人开这样的玩笑的时候,甚至不避讳朱温父女,似乎这个玩笑是特意开给他们听的。
朱温闻之,却只是淡然一笑,没有任何表示。
章轩和小凡却面现羞赧。
那些人见状,以为这是少男少女的正常反应,于是越发嬉笑着逗弄他们。
朱温给人看病的时候,时常让章轩在一旁看着,有时甚至征求章轩对诊断结果的意见。
章轩不便表现得过分高明,可当感觉朱温的诊断明显有错的时候,也会委婉地指出来。特别是遇到一些患了怪病的病人的时候,朱温由于难以判断往往陷入沉吟。这个时候,章轩便启动黑煞瞳,瞧出病灶之所在,径自说出病因,弄得朱温和病人各自惊诧不已。
一两个月时间下来,朱温已然感到章轩的医术不但不差于他而且比他还强,于是乘间问道:“章轩,我看得出来,你的医术很高明,是不是拜过名师?”
章轩开口回应道:“大叔,不瞒您老人家说,我在江湖上行走,三教九流的人都碰到过,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每每碰到那些有技艺的人,我就存心偷师。几十年下来,我不但偷学了一些医术,而且偷学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技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我这么说,您可能以为我行为不端,我却是迫于无奈才偷学人家的技艺的。”
“理解,理解!”朱温若有所思地说道,“一个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连自己飞到哪里都不知道。你能于漂泊之中不沉沦,有心偷学技艺,这是有上进心的表现,我不但不会责怪,反而颇为欣赏。”
“多谢大叔的理解!”章轩抱拳施礼,深为自己用鬼话糊弄过了朱温而高兴。
他帮着朱温看病,朱温也没有白着他,除了管他吃饭睡觉之外,还时常给他一些零花钱。
第一次接过朱温递到手里的零花钱的时候,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西界的钱,也是来到西界之后所挣到的第一笔钱,是他开始新生活的象征,所以,他将那些钱紧紧地攥在手里,手心里都快攥出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