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公麟想走。
但没能走掉。
要说司空公麟这人吧,身为大乘期的大佬,什么世面他没见过?
可这大半夜,一颠婆抱着盂朝他飞奔过来的惊悚世面,他是真没见过。
他脑子都宕机了一瞬。
生怕里面装着尿。
生怕那尿一不小心,全泼他身上。
哦莫。
就是里面没尿,那也是足够惊悚的一件事情!
这要是被沾染上一点,他就脏了啊!
洁癖如他,在这一刻,简直想死。
生怕自己躲闪不及。
而正是因为这一瞬的恐惧,叫他动作慢了半拍,以至于叫路小堇给扑了个满怀:
“师尊,徒儿好想你——!”
路小堇是谁?
是纯净之体啊。
是能百分百无视结界的纯净之体啊。
不管司空公麟的领域再怎么排斥她,那都毫无用处。
加上她刚泡完药澡,喝完银耳红枣粥,此刻腿脚正有劲儿着呢。
扑过来的速度,别提多迅猛了。
这一扑,直接把司空公麟给扑了个满怀。
司空公麟僵在原地。
与他一同僵住的,还有隔在他和路小堇之间的,盂。
是的,路小堇带着盂,一起扑进他怀里了。
啊——!
他脏了!
好消息:盂里没尿。
坏消息:它是个盂。
谁知道这里面曾经装过多少尿啊?
司空公麟面容呆滞。
而捧着盂、的路小堇,还满脸天真地抬头,四十五度角惊喜又颠婆地望着她:
“师尊怎么来了?是因为知道徒儿太想师尊了,所以专门来见徒儿的吗?”
“呜呜呜,师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徒儿真的好想你!”
司空公麟是想做个好师尊的。
做个温和又慈爱,让弟子敬爱的好师尊。
身为一个好师尊,在自家徒儿满脸崇拜惊喜诉说思念的时候,理应摸摸她的脑袋,说上几句宽慰的话。
上演一出仁师孝徒的。
然则,当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抱盂小徒,那宽慰的话,硬是一句都没能说出口。
算了,毁灭吧。
他面无表情,伸出食指,抵着路小堇的额头,将她推远了些。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路小堇挣扎了一下,还要带着盂扑进他怀里。
稳重如司空公麟,此刻根本不敢稳重,利索躲开了。
猛地捏了好几个净尘诀。
那盂,他是不想再碰第二遍!
多看一眼都嫌脏!
他这一躲,路小堇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她堪堪稳住身形,并不生气,反而娇羞笑笑,眼神更颠了,捧起盂:
“师尊,这盂送给你。”
司空公麟:“!”
拿开!
拿开!
“这盂,师尊以后可以当做痰盂来用。”路小堇颠颠一笑,“这就算是徒儿送给师尊的第一份礼物了。”
说着就要塞司空公麟怀里。
司空公麟:“?”
你见过那么大一痰盂吗?
拿开!
毫不犹豫躲开:“不用。”
“师尊是嫌弃徒儿吗?”路小堇咬住下唇,娇娇弱弱,眼含热泪,“虽然这盂不值钱,但这已经是徒儿能送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徒儿只是想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师尊罢了。”
司空公麟:“……”
值不值钱无所谓。
换做任何一个礼物,他咬咬牙也就往储物袋里收了。
好歹仁师,这点慈爱还是得装出来的。
但盂,不行!
拿开!
他想砸了这破玩意儿,但一低头,对上路小堇颠颠又湿漉漉的眼眶,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为师心领了,但这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念着为师,为师也是念着你的。”
“师尊真好。”路小堇娇羞一笑,抱着盂欢喜起来,“师尊,你是来接徒儿回无心峰的吗?”
司空公麟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确实是来接路小堇的。
亲传弟子在外门修炼的消息传开,路小堇已经不适合再在外门待下去了。
本以为路小堇会不愿意回去,会闹个天翻地覆,现下见路小堇如此识时务,他不由得满意了几分。
正要应声,就见路小堇朝他伸出手,在空中娇气地晃了晃,矫揉造作道:
“师尊,修炼真的太苦了,你看徒儿的手,都破皮了,好疼——”
司空公麟看了一眼因为泡了药澡,近乎快要闭合的伤口,陷入了沉默。
“徒儿不要修炼了,徒儿要回无心峰。”
“经过这两日的修炼,徒儿受了不少苦,也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人生苦短,绝不能将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修炼上。”
这话,是司空公麟想听到的。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丝不安。
“师尊也知道,徒儿从小就没修炼天赋,浪费了那么多的引气丹都毫无用处,想来徒儿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凡人了。”
“凡人寿命,短短数十年光景。”
“既然再怎么修炼都无济于事,那这几十年的光景,徒儿要时时刻刻都与师尊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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