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地牢,鼻息间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隐约,还有惨叫声,以及痛苦的呜咽声。
阴冷,潮湿。
在这样的环境下,最能勾出人内心隐蔽的阴暗和残暴。
建木先前大约是犹豫的。
但在踏进地牢的那一刻,他就不犹豫了。
——杀了路小堇。
早就该这样做了。
“陛下,这边。”
本来还在恍惚的商祺,一见到建木,就扑到了牢门前:
“陛下,求陛下明鉴,商家的一切罪责,皆是末将所为,末将愿意一力承担罪责,求陛下放过末将一家老小……”
商祺不停地磕头:“求陛下宽恕!”
建木停下脚,看了商祺一眼。
“商祺,朕将兵权给你,是因为信任你。”
可商家却觉得,既然兵权已经到他们手里了,就不该屈居于人下,而是该将建木踹掉,自己当皇帝。
百姓一直对商家爱戴有加。
商家分明知道,一旦谋反,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会有多少人因此失去性命,可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不是他商家人。
而现在,商祺的求饶,也不是觉得后悔,而是颇有几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不甘,以及想要在最后,做一次自以为是的牺牲,以证明自己并非寻常的卑劣者。
他大约觉得,自己是个悲戚的枭雄。
建木向来用人不疑,但这一次,是他看走了眼。
“朕对你很失望。”
商祺僵了一下,眼底依旧是不甘。
“商家一代不如一代,好不容易出了个成器的商雀,却被你们亲手毁了。”
商祺平生最恨有人说他不如商雀,所以听到这话,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远没有了之前的不甘和气魄。
“那个臭*子,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卑贱的女人,也配跟我做比?”
…
可建木却并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
建木以为,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毫不犹豫抽刀杀死路小堇。
但不是。
在看到窝在牢房里,发着高烧,几乎快要死掉的路小堇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
锁链很快被打开,建木快步进去,手一摸路小堇滚烫的额头,脸立马沉了下来:
“她病成这样,为什么没人上报!”
狱卒跪在地上,一脸懵逼:
“回陛下的话,她是仙师,小的以为,她只是在修炼……”
建木手一顿。
险些忘了,路小堇是天云宗弟子。
在寻常人眼里,她是不一样的,别说她现在只是高烧不退,便是她死在这里,狱卒们怕是也只以为她在修仙吧?
想来,若非他现在来了,那么等他再次见到路小堇时,看到的,怕是只有她的尸体。
“都退下。”
“是。”
建木让人去太医院拿些退烧的药,自己则拿出一块寒冰,用帕子包裹着敷在路小堇头上,用本源之力,一点一点替她疗伤。
“陛下,药熬好了。”
路小堇喝下药后,出了汗,大约半个时辰后,额头才没那么烫了。
“嗯——”
路小堇身上的恨意,在一点一点钻进建木的体内被净化,因为靠近建木,痛苦就会得到缓解,所以昏迷的她,几乎是无意识地靠近建木,手紧紧拽着他的手。
许久,她才晕晕乎乎睁开了眼。
“陛下?”
“嗯,可好些了?”
建木拿开她额头上的帕子,摸了摸,确认差不多已经退烧后,松了口气。
路小堇不太好。
但现在,也顾不得好不好的,她抓着建木的胳膊,坐了起来,一张脸烧得红彤彤的,眼神也不太清醒:
“陛下,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路小堇烧得脑子乱糟糟的,她极力地理着思绪,可还未开口,就听建木说道:
“路小堇,留下来,当朕的皇后吧。”
华胥国有本源之力,只要路小堇还待在华胥国,建木就能阻止神迹对她的召唤,而成为皇后之后,修仙界将无人再敢动她分毫。
对路小堇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可对建木来说,因为没有神迹,他再牵制不住路小堇。
只要路小堇想走,她还是可以走,但凡她存了点灭世的想法,那天下将会有大难降临。
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但他还是想留。
“皇后?”
“嗯。”
路小堇抿紧唇。
她知道建木又心软了。
“路小堇,你知道的,华胥国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朕也是。”
之前,路小堇只以为这话是玩笑。
但其实不是。
华胥国真的不一样。
建木也是。
——路小堇在靠近本源之力的时候,知道了华胥氏所有的秘密。
华胥氏,是由上古血脉传承而来的,这个血脉,只能诞下女儿。
是的,建木是女帝。
华胥国这么多年,从来都只有女帝。
那日在浴池边,路小堇其实就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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