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仆人的话还没有讲完,唐格拉尔已经拉着他起身往外走,不远处的水银针也随即跟了上来。
然而,拽着仆人匆匆忙忙往外赶的唐格拉尔,却突然和进门的司雷撞了个满怀。
“没长眼——”唐格拉尔扶着门框勉强没有摔倒,等他看清眼前人是谁,声音立刻矮了八度, “睛吗……”
“你没事吧?”司雷看了看他,“这么急出门,是要去哪儿?”
唐格拉尔发出一声沉闷的“呃”,半晌才道,“没别的,就是去格雷那边……看看。”
“哦。格雷先生怎么了?”
“……我家大人一晚上没回来, ”仆人有些拘束地望着司雷的制服, “我就……来找子爵问问……”
“人不见了找子爵有什么用?”司雷有些奇怪,“报警啊。”
“不能报警!”唐格拉尔本能地抬起头。
司雷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 “……为什么?”
“因……因为——”
司雷直接打断了唐格拉尔的辩解,她看向一旁仆从,“你来说。”
“啊?”仆人有些六神无主,“嗯……就是,就是……是不是有点……不方便啊?”
“他都失踪了有什么不方便。”司雷望着他,“你们格雷先生难道是逃犯吗?”
“当然不是!”仆从连忙答道,他可怜巴巴地看了远处的赫斯塔一眼,“我……我是听说这里有水银针,所以想着……”
“水银针也不是什么事都负责,”赫斯塔笑了笑,她撑着下巴,“格雷先生又不在我们的保护范围之列。”
仆从有些丧气,“那,我现在去报警——”
唐格拉尔再次抓住了仆从的手,“格雷的事我最清楚,其他人都少管!他爱上哪儿是他的事,你现在要是大张旗鼓地找人, 说不定反而坏了他的兴致。”
“不,不,”仆从百口莫辩得摇头,他完全理解了唐格拉尔的猜想,“子爵先生,如果真是这样,大人一定会传个口信回来,而且昨晚他出门时专门带上了一部分随身行李,没理由今天突然销声匿迹,我担心……”
仆从的下半句话没有说完,远处就传来一阵喧嚣,四五个女孩子提着裙子,神色慌张地往这边跑来,当她们看见司雷,目光几乎同时亮了起来。
“司雷警官!”最前面的那个冲上台阶,她表情惊慌,两鬓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侧,“有尸体!我们在石榴园发现了一具尸体!有人死了!”
“冷静些, ”司雷凝神颦眉, “什么尸体?具体在什么地方?”
“您跟我们来!”
司雷几乎立刻跟着几个女孩子往外走,唐格拉尔与罗杰的仆从趁机溜走。
赫斯塔犹豫了片刻,起身向司雷那边追去。
……
这条通向石榴园的路赫斯塔已经走了三回,她们完全是沿着昨日与罗杰同行的小路前进。
在那个熟悉的竖琴雕像后面,一个身形颀长的长发男人躺在那里。
他皮肤苍白,容貌俊美,黑色的血从他的脖子上淌下,染彻白色的绸缎衬衣。一把短刀跌落在他的右手边,刀锋染血。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无神地凝望天空。
司雷很快认出死者——这正是昨天的唱歌的伶人,看起来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
半小时后,警察们抵达现场。
赫斯塔跟着司雷前往罗杰在庄园内的宅邸,唐格拉尔与罗杰的仆人已经被作为重要线索人物被警方约谈,在罗杰仆人的指认下,众人来到了死者的房间。
推开门,屋内晦暗一片,两个警员上前打开了灯,灯亮的瞬间许多人都下了一跳——雪白的墙面上被人用口红写满了“为什么”,这些猩红的字体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司雷警官。”赫斯塔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你来看。”
司雷踏进卫生间,在浴室对面的镜子上同样写满了红色的留言——
「为什么」
「不带我走」
它们反反复复地书写,好几处地方彼此重叠,字迹已不可辨认。
司雷与赫斯塔一同退了出来。
回到一楼,对相关人员的问询已经暂时结束,根据证词与现场痕迹,初步断定死者是自杀。
“格雷先生确实没有说过要带他走……”站在客厅中央的仆人的表情有些茫然,“我只是按吩咐办事,我早上出去的时候天还没亮,那时候他应该是还在睡觉,最后一次见他是上午九点,我当时从码头回来……嗯,我问他有没有见到格雷先生,然后……就……”
“这些你已经说过了,”司雷望着他,“我是问你,知不知道死者的身份,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他是格雷先生从第三区南部买下的人,”仆人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你们在一起都生活半年了,你不知道他叫什么?”
“格雷先生有时候会喊他‘小夜莺’‘我的小鸟’,或者‘亲爱的’什么的……平时他就待在房间里,除了唱歌也不活动,”仆人沉默了片刻,还是无力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他在这里生活本来就不需要名字啊。”
赫斯塔抬手搓了搓额头。
恰好这时身后泡勒上前找司雷说话,她顺势与司雷道别。
重回唐格拉尔的大宅,众人都在客厅里等候,见赫斯塔回来,人们围上来询问详情,赫斯塔以一串“不知道”“不清楚”“没听说过”挡下了所有提问。她独自怀带着疑惑坐去了书架旁的沙发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死。
下午,尸体被运回警局作进一步检查,自杀的初步结论传来,令众人都有些惊愕,死亡的阴影倏然从所有人的心头掠过,人们回想着昨日曾听到的天籁之音,一时都有些唏嘘。
不过这阵悲伤在晚饭的时候就淡去了,由于索菲的朋友们决定留宿,这一晚的庄园格外热闹,年轻的女孩们围坐在二楼的露台,她们谈论着各自从其他地方听来的格雷轶闻,谈论着“夜莺”的死因,以及他与格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