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黄昏,赫斯塔端着一杯水站在庄园城堡的窗前。
她远远地看着前来赴宴的宾客,这些人身着盛装并戴上了动物面具,胸口别着名牌,在花园间谈笑风生。
即便做了简单的伪装,但要辨认其中一些人的身份并不困难:阿尔薇拉夫人漂亮的金发,索菲的活泼多话与她丰富的肢体语言,迦尔文近乎夸张的身高……这些都是极易辨识的特征。
肖恩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
赫斯塔正在沉思,忽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时维克多利娅的手刚好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去猜谜吗?”
“算了,感觉挺无聊的。”赫斯塔转过身,和维克多利娅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不过我想问问,那个叫索菲的姑娘是什么来历?”
“来历?”维克多利娅凝神想了想,“之前听司雷讲过她是维尔福妹妹的女儿,因为索菲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所以维尔福夫妇把她抱来自己抚养。虽然名义上是侄女,但实际上和女儿差不多吧——你不是说不想离她们太近吗,问这个干什么?”
“……也没什么,”赫斯塔随口道,“就是觉得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你是什么时候进的预备役来着?”
“4623 年。”
“哈哈,难怪……你们基地的老事务官也叫索菲,索菲·莫利,还记得吗?她应该是在你进基地后不久就调离第三区了。”
赫斯塔想了一会儿,也恍惚想起仿佛是有这么个人,但印象不深。
“她有点缠着我的意思……多少有点烦。”赫斯塔轻声道。
“你说谁?老索菲还是小索菲?”
“当然是现在这个。”
维克多利娅轻哼了一声,笑着道:“索菲好像一直想当博物学家吧,前几年还跟着科考队一起出了宜居地去荒原实地考察,下半年去核心城念的专业好像也是这方面的……现在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去过荒原的水银针,人家肯定想认识一下,聊一聊什么的,你也别太介意了吧。”
赫斯塔感觉听到了重点,“那要花不少钱吧?”
“当然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去一趟荒原,花销百万起步——但这有什么了,维尔福有的是钱,他自己又不用。”
维克多利娅说着,抓起放在桌上的单筒望远镜,对准了远处露天宴席上的人群。
“上周维尔福做完了遗产公证,如果他死了,一半的农场、庄园都即刻归于索菲的名下,剩下的留给阿尔薇拉和乔伊。再加上索菲自己父母那边好像还有一笔遗产,这些年也没动过……”
维克多利娅眯着一只眼睛,“有时候真是羡慕这种人生啊,生在金山上,自己还有个前途无量的兴趣爱好。”
此刻,在维克多利娅镜头的另一端,盛装的阿尔薇拉夫人像中午那样手握香槟杯与银匙。
她轻轻敲动杯盏,周围的人们就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望向她。
在烛火与灯带之间,戴着燕子眼饰的阿尔薇拉正讲述着什么,周围的人不时发出一阵笑声,气氛是那么地融洽。
这景象让维克多利娅看得有些着迷,甚至对阿尔薇拉夫人生出了几分敬意。显然,正是这个女人将她的勇气传递给了维尔福和唐格拉尔两人——即便死神的镰刀近在咫尺,即便未知的威胁时刻高悬,人依然可以对生活做出自己的选择。
是在不可终日的惶恐中惨淡度日,还是坦然面对命运无情的毒箭,不放过眼前每一瞬的生之欢愉?
……这份笃定和淡然,实在迷人。
突然,维克多利娅眼前的视野变得昏暗——赫斯塔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
“我听说有一个叫肖恩的水银针也加入了这次作战。”
维克多利娅放下望远镜,“是,怎么了?”
“具体是需要他做什么?”
“一些技术方面的支持,他在这方面好像挺有经验。”
“这个人在蓄意接近索菲,你知道吗?”
……
入夜,赫斯塔一个人在宅子里转悠。
此前,她花了大概半小时的时间同维克多利娅讲述自己少年时期与肖恩的恩怨,维克多利娅听得十分诧异——肖恩之所以通过审核加入到这次作战中,是因为他近五年的行为表现都属优异,而且就这段时间的相处而言,他确实显得非常可靠,不管是在技术上,还是人品上。
她不能想象肖恩有过一段这样的过去。
这一点也让赫斯塔感到惊奇。
这几年她没怎么关注肖恩其人,这个人在哪儿,在做什么……与她毫无关系。然而,今日和维克多利娅聊起肖恩,赫斯塔才发现此人的形象已经脱胎换骨。
他“聪明、勤奋、心思细密”,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小,还有点不善言辞”,所以“很少离开宜居地,也几乎不与迦尔文以外的人长久往来”,但人“似乎还是不错的”。
肖恩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赫斯塔对这一点不抱任何期望。
这一切不仅仅来自过去在基地的那点不愉快,每当她回忆起刚刚得知莉兹死讯的那段日子,忆起那个在乌连的早晨,肖恩带着一份咨询记录,哆哆嗦嗦地来到自己跟前,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她都感到一阵恶寒。
她在许久以后才真正意识到其中的恶意。
如果今日肖恩在索菲乃至维克多利娅眼中都是一个前途可期的青年才俊,那似乎只能说明他比从前更加懂得怎么在人前伪装,也更加理解其他人所期待、喜爱的形象是什么模样。
原本赫斯塔还有更多的话想同维克多利娅谈,不过远处的宴会似乎出了什么岔子,有哭喊声突如其来地打破了那份其乐融融的氛围。
维克多利娅提出晚些时候再谈,她得先去宴席那边看看,赫斯塔欣然应允。
而后,她就开始在这间空落落的大宅里转悠,在管家的陪同下,赫斯塔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参观着这里的房间。
没过多久,她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管家出去看了看,又很快回来,说那是宴席上的宾客们,外面下了雨,大家趁着雨势不大,此刻已经全都回到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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