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民众和中产阶级们喜欢的塔托斯大统领已经病休辞职了,而的现在埃斯科元帅毕竟只是代理元首,在冰谷城事变之前,他只是一个没什具体职权的副总统,说白了就是个代表联盟军方和军工部门声音的吉祥物,在以前甚至没有正经产选过议员。真要论起在国会打嘴炮的水平,他的战斗力确实远不如大部分职业议员。
更不要说,对面的反对党联盟还多出了一个特别有战斗力的女政治家了。
“现在,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冰谷城的乱局依旧一团迷乱,仅仅只是在过去的一个月,国内就发生189次罢工和暴动。其中有12次甚至发生在中央星区。告诉我,尊敬的议员们,当公民们把属於他们的权利托付在你们手中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你们袖手旁观的吗?请你们扪心自问,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到底是什?”
议会场内欢声雷动。
克雷尔当然知道,这位是联盟参议员艾美塔·帕梅庭夫人,现政府最危险的反对派领袖。
可实际上,仅仅只是五年之前,这位不到五十岁的贵妇人,还仅仅只是一位上流社会的寡妇罢了。
她的丈夫名叫斯尔夫·帕梅庭,生前曾经是前任游击士协会的理事成员,还是S级游击士,在执行一次星系级灾厄的拯救任务时,因公殉职。不过,在殉职之前,已经救下了上亿人的性命。
简而言之,是个英雄。
此外,高位灵能者就不可能缺钱,这也是常识。
一位英雄的遗孀,同时还拥有一大笔遗产,自然是会非常有名的。另外,富裕的寡妇却没有子女也没有别的杂七杂八的不着调亲戚,那当然就更有名了。
上流社会其实也是盛产“阿姨我不想努力”了的小开拆白党的,别觉得就哪高大上了。
可是,这位女士却拒绝了所有有诚意以及没诚意的追求者,拿出所有财产,创建了一个关注於贫困人口和下层儿童福祉的慈善基金会。然後向媒体表示,她自己没有子女,那被自己救助的底层孩子们,就是自己的子女。
如果只是说说,那就是在作秀;可如果有了行动,再说人作秀就欠缺风度了。
而帕梅庭夫人也确实是後者,她深入贫民窟和偏远星区,做了许多实事,至少挽救了上万个贫民家庭,改变了无数儿童的人生,绝对是能以大功德登仙的那类人物。
这样的人,当她宣布要从政的时候,自然是得到了联盟各派的拉拢。
有谁会不喜欢这样民众声望拉满的道德圣人了,就算是拿来做吉祥物,也一定是最有性价比的那一类。
可是,谁能想到,这位前半生给霸总款的英雄当娇妻,四十多岁以後出来做慈善的寡妇,原本以为顶多是个能当个好花瓶的贵妇人,进了政坛以後,居然能瞬间化身为张牙舞爪的猛兽了呢?
很多人忘了,她在嫁人之前其实是当个律师和大学讲师的,学生时代甚至还是辩论队成员。
“埃斯科代统领阁下,你们方才提出了一笔所谓的特别援助军费,在目前的态势之下,真的是最紧要的措施吗?我非常同情正在反抗帝国暴政的地球人民,我也一直在谴责银河帝国的暴行!可是,我们的人民,诸位的选民,联盟的纳税人,尔等的衣食父母,他们才是你们需要帮助的人。他们福祉,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都是诸位的责任!我们要给他们的是希望,而不是战争!”
议会中的喧哗更加响亮了,从荧幕後面飘了出来,仿佛把整个办公室都带到了议会现场。
不过,即便只是通过实况转播,身为灵能者的克雷尔也从电视投影的嘈杂声中分辨出来,那些纷纷扰扰的喝彩声和骂声,基本上是一半对一半的。
好吧,一半对一半,这确实是非常不妙的信号了。克雷尔·贝尔蒙特忍不住想。
这个时候,房间之内的喧哗声迅速减弱了下来。这是有人调低了电视的音量。
那个坐在芬恩部长对面的中年男人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一边用粗暴的动作调低了电视的音量,一边终於忍不住发出了抱怨声:“最开始她否决了我们的志愿者!然後否决了我们的情报支援!接着,又连续三次否决战争无息贷款的题案,只是在战争难民方面投了赞成。若不是我们早早就和共同体签好了主神级无畏舰的合同,说不定她这也要否决了。可即便如此,她还说是要成立什国会特别调查组,一定要确保我们和共同体这几年的军备条款中不存在什问题。”
真若如此,可就非常伤脑筋了。克雷尔·贝尔蒙特想。咱们得违约金其实还是挺高的,就算是联盟政府给得起,泰塔船厂和海神船厂也一定是给不起的。
“现在,她的手已经伸到国防安全的领域了。也就是区区的2000亿的军援罢了,而且还是以武器的形式。这对联盟财政能造成什负担吗?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武器也是生意。生意就能带来流通!流通才能保证劳工的工资,企业家的收入,国家的税收。更重要的是,地球人坚持得越久,生意就越好做。这简单的事情,为什就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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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确实是长了一张非常社会精英的脸,但怨毒的眼神,诅咒的口风,却完全破坏了其整体和谐。
克雷尔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位沙宾议员在议会上扮演的其实是坚定的反帝国派的角色,从来都是以共和民主斗士着称的,甚至还说过“打倒银河帝国”,“不应该和帝制时代的暴君同处一个时代”,“让**暴政消失,是我们的使命”之类的强硬言论。
他一直是在鼓吹联盟应该全力支持共同体抗战的,堪称地球人民的老朋友。
不过,克雷尔·贝尔蒙特却知道,这家夥在收到雷神公司的竞选经费之前,其实是个亦步亦趋地知识分子,为人可是谨小慎微得很呢。
可现在,这位议员先生却表现得像是个打了激素的洛萨座头蜥蜴似的。他继续絮絮叨叨地道:“部长阁下,这个女人在诋毁埃元帅领导的现政府,在攻击我们赤诚的爱国心,在湮灭我们为了正义而战的决心!这是赤果果的背叛!如果共同体真的在联盟的打击之下毁灭,这便是民主共和的悲剧!是正道的悲剧!她怎敢?”
“冷静一下,沙宾议员。”芬恩·贝伦凯斯特上将发出了大笑声:“冷静一下,喝一杯透心凉的冰阔落吧。无论是什样的愤怒之火,第一口下去的冰阔落都会将它浇灭的。如果不行,就还有第二口。”
沙宾先生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接过灌装的冰阔落吞了一大口,然後整个人便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当场便瘪了下去。
“所以,您到底希望我做什呢?”芬恩部长又笑道。
“我们应该反击。她现在说这种话不太对劲。应该是受了谁的指示,一定是别有居心的。在她的背後,一定站在联盟的敌人。部长阁下,我们不能放过联盟的敌人,不能放过民主和共和的敌人啊!”
沙宾议员又开始苦苦哀求,一副杜鹃泣血的样子,仿佛对面你的部长不答应,他就要一头撞死在这的样子。
“议员,请让我整理一下您的观点。您的意思是说,帕罗庭夫人背後或许有幕後指示,需要做些行动,是这样吗?”芬恩上将道。
如果是在平时,一位经验丰富的参议员是不应该给别人找到把柄,但他却在短暂犹豫之後,咬着牙用力点了点头:“我们应该引起重视。至少是得调查一下的。”
芬恩上将打断了对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议员。谢谢您的分享。”
“可是,阁下……”
“我说,谢谢您的分享,再来一杯冰阔落吧。”部长拿起了第二个易拉罐。
议员不由得阖动了一下嘴角,嗓子眼的扁桃体颤抖了几下,後面所有的话便都被按在了嗓子眼,再说不出口了。他打开易拉罐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然後便捧着冰凉的锡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这一刻,他的身形和肩膀都显得特别佝偻和疲惫,虽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但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精气神像是一瞬间都被抽走了。
50岁的时候被工厂开除的老技工都不会这萎靡的。通常来说啊,只有被优化到社会上的银行业务经理和房地产推销员,才有可能是这个德行的。克雷尔·贝尔蒙特想。
总之,仿佛一个失业业务经理的沙宾议员就这样从克雷尔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大活人。
後者一直等待议员先生完全离开了办公室,这才让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芬恩·贝伦凯斯特上将似乎一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对方,但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国会议员来拜访情报部长,这应该是很犯忌讳的事情了,更何况是在请求您私下调查另外一位极有人望的议员。沙宾先生这是演都不想演了吗?我印象中他一直是个尽职尽责的先生,怎当了几年议员,思维水平却堕落到这个程度上了?”
“沙宾先生是国防开支审计委员会的一员,管着情报部的钱袋子。来我的办公室坐坐,不是合理的事情吗?”
联盟的情报部长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道,他的目光依然对着那边的电视,仿佛那位正在演讲的参议员女士是他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怎看都看不够似的。
“相关机构进行过分析,到後年大选的时候,埃斯科元帅不会有任何机会。如果执政党在拿不出什可靠的人选,政权交替就是必定发生的事情了。”克雷尔笑道。
芬恩部长微微摇头:“关键的问题是,这位野心勃勃的议员女士可不准备等大选,而是想要弹劾埃斯科元帅提前大选的。”
“这样一来,执政党连可以替代的人选都来不及选出来了。那入主蔚蓝宫的就一定会是帕梅庭女士了。”
“这还不好说,蔚蓝宫的水还是很深的。”芬恩上将道:“不过,政权一旦交替,许多大企业就需要在国会中寻找新的代言人了。”
“怪不沙宾先生这着急了。”
如果埃斯科元帅下台,他这个议员就一定会边缘化的,也就几乎失去了连任的可能性了。而我们也知道,在联盟的体制下,过了气的政客还不如过了气的演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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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弹劾也确实过了。埃斯科元帅最多是应对失措,但也谈不上什无法挽回的根源性错误吧。而且,在这个时候大选……客观上来说对帝国是利好的。”
有一说一,克雷尔对代理大统领的埃斯科元帅还是很同情的。
这位在担任国防部长的时候做了不少实事的,算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军政和军备统筹者。只不过,到了大统领的位置上,需要承担所有反对党、中立派系以及加盟国领导人的明枪暗箭,这就不是他一个军人能hold住的了。
所以说了,当初不就给您说了吗?别说大统领了,就是副统领您都是hold不住,一点点要慎重。可谁叫您眼皮子这浅啊?
自作孽,不可活啊!克雷尔想。可是,作为国家的功勳军人,他不应该是以这不体面的方式落幕的啊!
贝伦凯斯特上将却露出了没血没泪的冷笑:“是不是无法挽回的根源性错误,不在於事情本身的性质,而在於时间发酵之後引发的後果。帕罗庭夫人说的话是对的,冰谷城之後,全国范围内的治安确实在全面恶化中。这个时候卷入和帝国的全面战争,确实不是好事。”
克雷尔沉默不语,只是挑了挑眉毛。
“好吧,诺大的联盟,治安从来都是玄学问题。我们的边疆星区总有暴动,加盟共和国也常有二心。可这一次,动荡毕竟已经扩散到了我们本土的星区,甚至是涅菲。议员们已经感受到危险了。这就是最严重的事态了。”
克雷尔继续沉默不语,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容。
“好吧,就算是核心的星区发生了动荡,也不可能影响国家的国运。”
说白了,帝国历史打过不止一次内战,联盟难道就是永享太平的吗?千年国运从来就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过家家就能实现的。
克雷尔这才点头:“是的,部长阁下。动荡在这个时候渲染起来了,只要能可控,反而是好事。就像是一个患病的人,把低烧发出来,或许也是一种自愈的过程。”
贝伦凯斯特上将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这可不像是你这种人能说出来的话。”
“您不应该拘泥於刻板印象。想当年,我也是拧过螺丝,敲过钢板,拿过劳模的人。”克雷尔对自己的过往还是很自豪的。然後,没等到芬恩上将说话,他才收敛了笑容:“可是,太巧了,也太快了。阁下,现在的变化,可不像是低烧,更像是荨麻疹。您不觉得吗?部长,其实有句话我是赞同沙宾议员的。帕梅庭夫人背後肯定有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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